第728章
“當是侄兒謝二伯才是。若非二伯帶了侄兒從松江出來,說不得侄兒還在鋪子里打轉,哪里有今日體面?就是大哥兒他娘,也是因二伯為侄兒張羅,才低嫁給侄兒……”沈玲動容道。 “我雖替你張羅親事,卻是你岳父許的婚,往后記得多孝敬他,不要相信外頭的傳言,以為他是那等攀附之輩。要是他是那樣人品,我也不會為你選這樣的岳家……”沈洲拍了拍沈玲肩膀道:“這世上因果都是前定,你是個肯吃苦的孩子,就這個勁頭,總有出人頭地那日……勿要因出身妄自菲薄,你嫡母雖有些女人家小私心,偏疼親生骨rou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對你卻有十來年的養恩,不可相忘,也不可生怨……”沈洲道。 沈玲就算早先心中有過埋怨,如今也不剩下什么了。人心都是偏的,嫡母沒有兒子時能將他視若親生,有了親兒子,庶子自是要靠后。對他不過是防范,怕他仗著年長以后欺負嫡出弟弟,在生活上并未缺衣少食。 就聽沈洲繼續說道:“我這房以后不會再立嗣子,會讓瑞哥兒兼祧……瑞哥兒性子寬和大氣,以后你們族兄弟之間也要彼此相扶持……” 有了下午與妻子的對話,對于沈洲現下的決定,沈玲倒是并不覺得失望,反而覺得心里終于踏實了。 沈玲使勁地點點頭道:“不用伯父吩咐,侄兒也會如此……” 兩人正說著,就有小廝過來尋沈玲。 沈湖醒了,吵嚷著要見沈玲。 沈玲聞言,不由蹙眉,望向沈洲道:“伯父,侄兒過去客房那邊看看…… 沈洲道:“嗯。他要是與你啰嗦,就直接帶去客廳來見我。” 沈玲應聲下去,沈洲看著沈玲的背影,心中嘆了一口氣。 沈玲為人勤奮上進,待人接物也有條不紊,是個心里明白的好孩子。相處三年,沈洲對這個族侄也有幾分真心,只是這份真心還不至于讓他不顧二房利益去成全沈玲…… 客院里,沈湖氣鼓鼓地坐著,臉上黑沉一片。 夏日天長,外頭雖依舊是天色大亮,可已經是黃昏時分。自己畢竟是客,被侄子灌醉了,在親戚家大白日枕被高眠算什么? 沈湖也是在南監捐了監生,自覺是讀書人,怎么會讓自己有辱斯文?在他看來,都是侄兒的錯,大中午的就要上酒,還巧言令色地灌醉自己,顯然居心叵測。 聽到院子里傳來動靜,沈湖就望向門口。 待沈玲一進門,沈湖就橫眉豎眼地呵道:“你在黑心肝的混賬東西,害的我丟了臉,與你有什么好?還是湊過來做了幾年官老爺的管事,就瞧不起自家長輩?你算個什么愛物,賤婢出的孽子,早知你這般狼心狗肺,當初就不該給你上家譜” 這劈頭蓋臉的一頓罵,使得沈玲愣住。待聽清楚沈湖的話,他不由勃然大怒。 原本沈玲還猶豫著,是不是提點沈湖幾句,省的沈湖在沈洲面前更丟人,眼下卻是沒了那個心思,只淡淡道:“伯父落衙回來,吩咐侄兒過來請大伯… 沈湖聞言,不由坐直了身板,端著架子道:“洲二老爺回來了……我是當過去拜會……” 總算他醒了酒,還記得長幼尊卑,沒有問出為何沈洲不過來,反而叫自己過去的話。 就如沈洲對沈湖有印象一樣,沈湖對于兩回松江的二房族兄自然也有印象。沈洲雖人到中年,可相貌堂堂,周身儒雅,與松江水字輩族兄弟坐在一處,鶴立雞群。 沈湖雖不想承認自己是“雞”的一員,可對于官帽在身的族兄,還是隱隱地存了畏懼。 從客院到前院客廳不過幾十步的距離,沈湖卻莫名緊張起來,不能說同手同腳,可腳下也緩慢起來,嘴里沒話找話地沈玲說道:“還沒見侄媳婦,一會兒見完洲二老爺也當見見……” 沈玲道:“那是自然,一會兒就叫何氏帶了大哥兒出來給大伯請安。” “大哥兒?”沈湖有些疑惑。 “是您的侄孫,現下已經一歲半…”沈玲按捺住心中不快,道。 添丁之喜,沈玲自然不會忘記往松江寄家書報喜。 沈湖拍了下腦門道:“瞧我這記性,前年還聽你爹提過,倒是忘得于于凈凈……倒是這何氏,聽說也是官宦家小姐,聽聞二房有門姻親姓何,可是那家 沈玲搖頭道:“不過同姓罷了,與京城何學士并不是一家……” “何學士?”沈湖眼睛一亮。 他即便沒有出仕,可是沈家的發跡歷史卻是記得清清楚楚。翰林學士可是儲相,常伴天子御前,清貴又體面。 “好像聽說何學士家有位千金,不知如今可婚配否?”沈湖帶了幾份激動道。 他心思淺顯,心里想什么都寫在腦門上。 沈玲見了,嘴角直抽抽。 不是說沈珠與董舉人家的表妹訂婚了么?難道還沒張羅迎娶,兩家親事有變動不曾? 眼見沈玲不應答,沈湖有些不快,橫了沈玲一眼:“玲哥兒怎不答?是不知,還是不愿說?” 沈玲道:“何學士家只有一位千金,三年前已經嫁入禮部侍郎府做大奶奶 沈湖聽了,不由傻眼。 這會兒功夫,客廳已經到了。 沈湖卻是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彈了彈袖子,低頭看了看身上。方才醒過來后,他簡單梳洗過,換了于凈衣裳,看著倒也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