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側門開了,幾個門房小廝簇擁著一個錦衣華服、器宇軒昂的年輕公子出來 看著眼前來人,沈玲忙趨行幾步,滿臉驚詫:“大伯,您怎么來南昌了? 他面前站著面上尤帶風塵之色的中年人,不是旁人,正是三房大老爺沈湖 眼看就要進六月,如今是正午時分,烈陽當空,沈湖大汗淋漓模樣,就帶了幾份狼狽。旁邊跟著三、四個健仆,懷抱肩背地帶了好幾個行李包。 主仆一行人,都帶了風塵之色,顯然到底南昌府后,未做休整,就直接尋到沈宅來。 沈玲的心不由地提了起來,莫非是松江出了什么事? 沈湖看著侄兒滿眼復雜,使勁地搖著手中折扇,輕哼一聲道:“怎地?我來不了南昌府不成?” 沈玲忙道:“侄兒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先前不曾聽聞大伯要過來,有些意外罷了。” 沈湖打量四周一眼,道:“就在門口說話?還是這里是官老爺宅邸,我這窮親戚進不去門?” 沈玲側開身,道:“大伯請里面坐。”說罷,又隨口吩咐門房去安置沈湖的隨從。 見沈玲絲毫不猶豫,自己就做得了主,旁邊小廝仆人嘴里稱呼“玲少爺”,滿臉服順,沈湖心里越發復雜。 自沈玨靈柩從京城運回松江,三房老太爺在呵斥過宗房大老爺之后,就再次生了過嗣給二房的心思,這次卻是沒有將寶貝嫡曾孫沈珠提出來,而是想著讓庶曾孫沈玲“近水樓先得月”。就算沈玲不怎么得他歡心,可畢竟到三房血脈,等到顯達了,也沒有不認本生親人的道理。到時候與沈珠兩個,一內一外,堂兄弟兩個也能互為臂助。 偏生沈玲的親老子沈涌去了廣州府,二房連個能當家的人都沒有,三房老太爺想要吩咐人,也吩咐不到二老爺這一房頭上,就只能讓長房這邊出面。又擔心其他人壓服不住沈玲,在沈洲跟前也沒分量“談判”,就打發大老爺沈湖出來。目的就是看看沈洲動靜,可否開始挑嗣子,要是開始了,自然不必說,當然是將沈玲推上去;要是沒開始,也要旁敲側擊盡量促成此事,省的夜長夢 人皆有私心,沈湖也不例外,當初沈洲從松江挑走沈玲時,他心里就不自在,又怎么真心愿意讓沈玲為官家嗣子? 沈湖不僅是沈玲長輩,還是松江沈家三房房長,沈玲直接將他請到正廳。 “洲二伯現下在衙門中,還有兩個時辰才能回來,侄兒先陪大伯說話。”沈玲親自奉了茶,道。 沈湖端起茶,吃了一口,只覺得滿嘴留香,卻是說不出到底哪里好來。 沈湖放下茶盞,又看了沈玲一眼,心里越發不舒坦。 就算二房沈洲不是嫡長,過繼的嗣子繼承的也是義慶堂旁支,可也沒有必要過繼庶孽。 如今宗房與二房反目,四房小一輩就剩下一個男丁,那豈不是說按序也當輪到從三房擇嗣?三房嫡支四兄弟已經分家,如今沈湖是正嫡,其他三房都是旁支,二房選嗣子,也該從自己這支來選。 沈湖存了這個念頭,看著侄兒就更加不順眼,眼神發冷,隱隱地生出幾分擔心來。 沈玲自是察覺出自家伯父的異樣,卻也沒有放在心上。 即便是嫡親伯父又如何?且不說兩家已經分家,他管不到侄兒頭上;就算兩家沒有分家,自涌二老爺給沈洲寫的那張手書,管教沈玲的責任與權力就在沈洲手中。 沈玲十來歲就開始在鋪子里當小伙計,十幾歲就接了鋪子做掌柜,見過的人多了;這幾年隨著沈洲出入官場,見識又增長了不少。他雖口中客氣中,心中也在猜測沈湖的來意。 松江府到南昌府相隔千里,可不是一、兩日就能到,沈湖這個時候趕路過來,定有所圖,且所圖不小。 沈湖并不是有心機的人,沈玲不過叫人送了一桌席面,敬了半壺清酒,就有了下文。 “老太爺吩咐我過來與沈洲談,沈玲總不能白給他使喚幾年……談、談個屁……不過一婢妾所出孽庶,還想要做尚書府公子?做……做他的春秋美夢只會扒拉算盤,這輩子出息就是掌柜,哪里趕得上珠哥兒前程似錦……珠哥才配做尚書府公子,倒是便宜了二房……”沈洲酒量淺,已經醉意沉沉,嘴里斷斷續續地道。 沈玲聽得,不由愣住。 好一會兒,沈玲才自嘲一笑,喚人進來,扶沈涌去客房。 喬氏既已回京,這邊沈宅沒有正經女眷在,這兩年一直是玲大奶奶受命打理中饋。 前院客至,玲二奶奶就得了消息。 本以為來的既是至親長輩,丈夫會叫自己與兒子去請安,玲二奶奶就將自己與兒子都換了見客的衣裳,等著去拜見長輩。 不想直到前面出來吃席的消息,也沒有見丈夫打發人來,玲二奶奶雖有些疑惑,卻依舊規規矩矩等著。 等到沈玲神色怏怏地進了內宅,玲二奶奶就迎了上去,發現了丈夫的異樣 “二爺這是怎么了?可是老家那邊有什么事?”玲二奶奶柔聲道。 沈玲搖搖頭道:“沒事……大伯他怕是為了洲二伯過繼嗣子之事來的…… 玲二奶奶皺眉道:“會不會讓二爺難做?到底是隔著房頭,京中長輩尚未說什么,三房想要過問,是不是過了?還是他們以為二爺如今在洲二伯身邊,就定會被選為嗣子?他們怎么不想想,洲二伯連喪兩子,即便以后過繼血脈,說不得也是嗣孫不再是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