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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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廷和道:“世人愚昧,以訛傳訛的多。殿下是中宮正出,為開國最尊貴嫡長皇子,正位太子之位也是天命所歸;反之,若是殿下母不祥,容易為人攻訐” 壽哥眉毛擰成一團(tuán),冷著小臉道:“難道孤不是中宮所出,就當(dāng)不得太子位?” 壽哥早慧,蔚悼王落地時,壽哥已經(jīng)開始記事,想著那時坤寧宮里上下雀躍情景,還有皇后與金夫人對自己態(tài)度的變化,心中就發(fā)寒。要不是蔚悼王幼殤,這宮里有沒有他的立足之地都不好說。 雖說過后皇后與金夫人依舊待他親近,這中間那些日子他卻始終沒有忘,早就在心里存疑。 楊廷和道:“殿下,這皇家血統(tǒng)不容混淆,既是母不詳那誰能保證父祥?小人作祟,無風(fēng)都能三尺浪,真要引得殿下心亂才是如了他們的意 “大膽”壽哥瞪眼,大怒道。 去年楊廷和雖隱晦地提點過壽哥對中宮的態(tài)度,卻沒有說的這樣直白。 話已經(jīng)說到這里,楊廷和就沒什么好遮掩的,直言道:“京中是流傳著關(guān)于殿下身世隱秘的無稽之談,可誰會將它當(dāng)真?皇上臨幸后宮,都有彤史記載,皇子落地、接生婆、穩(wěn)婆、太醫(yī)脈案,都有跡可循。娘娘即便想要抱子,也不能一手遮天。雖不知是哪個將流言傳到殿下跟前,可都有挑撥天家母子之嫌,其心可誅殿下且記,皇上才是天下之主,除了皇上自己愿意,這世上沒有人能蒙騙得了皇上,也無人能違逆得了皇上。從殿下落地為娘娘長子,殿下與娘娘相輔相依,合成兩利、分則兩害……” 壽哥雖依舊滿臉怒氣,可對于楊廷和的話也聽進(jìn)去了。 他漸漸冷靜下來。 父皇想要讓他親近張家,壽哥一直都曉得,不過卻隱隱地抗拒。 是做尊貴的嫡長子,還是做母不詳?shù)氖L子,這壓根就不用選。即便是早早就對自己身世存疑的壽哥,也沒有真的天真的想著尋訪傳聞中宮婢出身的“生母”。 他只是不忿皇上這般看重張家,覺得張家不配得到這樣殊榮。 該說的說了,楊廷和閉口不再多說。 要不是東宮一日日年長,性子越發(fā)隨意,好惡都露在臉上,他也不會如此多言。從弘治十一年東宮出閣,楊廷和就是值講老師之一。這五年來,他是看著東宮從童子長成小少年,知曉東宮雖喜怒隨心,卻不是小氣人,待身邊人也寬厚,才敢如此放肆直言。 壽哥不是糊涂人,自然是曉得楊廷和說的是逆耳忠言。東宮值講的老師不是一個兩個,能與他說講明利害關(guān)系也只有楊廷和一人。 他倒是不惱了,卻是琢磨起楊廷和的話。真的有人在“挑撥天家母子之情”么? 他對中宮、對張家越來越厭憎,對自己的身世越來越懷疑,都是有跡可循。追根溯源,也不是一點征兆都沒有,只是他早年年幼,又因蔚悼王之事心里對皇后有了疙瘩,對于那些似是而非的話,也就都聽了進(jìn)去。 想到最后,壽哥臉色鐵青,咬牙道:“好啊,真當(dāng)孤是傻子糊弄么?” 坤寧宮,東暖閣。 張皇后居上,金夫人右手陪坐,對面坐著剛進(jìn)來的壽寧侯張鶴齡。 “大郎早朝上折子了?你是太子舅父,正是當(dāng)行管教之責(zé)”張皇后不已為忤,反而頗為欣慰:“別老是想著孫家、祝家那些孩子,讓他們借多少光是夠?有那些心思,大郎放在壽哥身上,舅甥兩個也能相親相親……” 張鶴齡訕訕道:“阿姐,皇上怕是怪我……我雖是好心,可也傷了壽哥的面子” 張皇后隨意道:“小孩子家家,什么臉面不臉面?棍棒底下出孝子,可皇上心軟,只一味疼寵,將壽哥慣成什么樣子了?孫家那兩個小孩子雖不懂事,可到底是你的內(nèi)堂侄,但凡壽哥知曉人情世故,也不會如此魯莽。這般打外家的臉,他就光彩了不成?再不管教,就無法無天了,大郎折子上的正好……” 正如皇上所料,在壽寧侯與東宮有糾紛時,張皇后護(hù)著的只有弟弟那邊。 金夫人在旁若有所思道:“壽哥早年還算乖巧,這幾年怎么性子越發(fā)左性?是不是有人看不慣張家,故意在壽哥跟前挑撥?” 張家已故昌國公不過尋常讀書人,金夫人卻是心中有丘壑之人,否則也不會生下“夢月入懷”的貴女,又在宮中擇太子妃前跟前將女兒推上前去,一朝如意,滿門富貴。 她看的清楚,張家前二、三十年的榮光靠皇上,后二、三十年的富貴靠的卻是壽哥。 張皇后聽了金夫人的話,立時豎起眉毛,道:“不會吧?有誰敢算計張家不成?” 金夫人搖頭道:“要是不敢,彈劾大郎、二郎的折子從哪里來的?要是沒有人背后指使,御史閑著了,老盯著大郎、二郎不放……” 張皇后疑惑道:“難道是那兩家?” 如今宮中不只有皇后在,太后、太皇太后也在世。 為了重封皇后外家,御史上折子時,也常將那兩家拉出來作比。 金夫人道:“誰知道呢,宮里宮外,不希望壽哥親近張家的,可不是一個兩個……” 到底是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有幾分見識,察覺出宮里形勢的變化。 張皇后方才說壽哥“不知人情世故”,她自己也不是圓滑的性子,聽風(fēng)就是雨,冷笑道:“還能有誰呢?定是那一個了……為了皇上沒有納妃,她可是沒少教訓(xùn)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