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提這些作甚?眼前這幾個少年看著像長大了,不過十四、五歲年紀,正是愛好奇的時候。 只是沈瑞興致正高,沈全也不好這個時候掃興,只等靜觀其變。 一下午功夫,眼見沈玨、沈環都過了勁兒,沒了興致,沈瑞依舊是眼睛發亮,手中抓著幾個灌了水銀的骰子,投擲來投擲去找手感。 沈全心中越發不安。 到了天色將暮,船隊在就近碼頭停泊。 陸三郎需要支應的差事還多,不得不露面,就離了船艙。沈環也別了眾人,過去尋他老子去了。 沈全這才開口道:“瑞哥這是喜歡玩骰子……” 沈瑞道:“世事洞明皆學問,倒也不是喜歡,只是頗為好奇罷了……” 沈全想了想,還是開口道:“這個知曉些皮毛,以后不被人哄騙就行,尋思多沒意思……” 沈瑞看了沈全一眼,見他眉眼之間隱帶憂慮,不由失笑,道:“三哥放心。我沒賭性,有這個機會,就想要隨陸三哥多學幾分,不過閑暇解悶,每日功課并不曾落下……” 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南下時因路程趕的緊,沒有時間學習還說得過去。等到返程時,沈瑞、沈玨兄弟兩個都自覺恢復到每日練字、背書、做文狀態。沈全并不覺得意外,三年前冬天他們北上時,沈全就見識過沈瑞的學習做派,真是無需督促,一日不輟。 沈全努力了幾年,今年終于過了院試,又不打算參加明年鄉試,本是心情極頗為輕松,對于讀書也不再像之前那樣主動勤勉。如今對比沈瑞、沈玨兩個,倒是讓他無地自容一把,也立時將書本撿了起來。 同行族兄弟四人,三人每日里守著書本過日子,剩下的沈環即便不甘不愿,也只能跟著讀書。 沈漁見了,與有榮焉。 沈家實不負書香門第之名,眼前四人中,就有兩個生員、兩個童生。見賢思齊,自己帶了小兒子過來,不說以后如何,眼前就收獲頗豐。 擱在陸三郎看來,心中不免嘖嘖稱奇。 少年人心性活絡,要是有長輩看著還罷,十幾歲也是讀書的年紀。 如今同行雖有一沈氏宗族長輩沈漁在,可陸三郎也瞧出,這長輩是降服不了人的;可沈家諸子卻能手不釋卷,朝夕讀誦,這份勤勉資質委實令人佩服。 加上這幾個少年身后家世,不是供不起士子的,這樣用心讀下去,總有春闈登科的時候,陸三郎就起了結交之心,這才湊過來親近。否則他背了差事,又比眾人年長一大截,即便與沈瑞有舊,也犯不著待大家這般周全熱絡。 沈瑞說的清楚,且神色清明,沒有沉迷的模樣,沈全提著的心也就放下。 沈玨在旁,搖頭道:“全三哥還會擔心二哥貪玩?就二哥那讀書最重,的秉性,我實想不出有朝一日他丟開書本、專心玩耍會是什么樣子” 沈全聽了一笑,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起來。 隨后幾日,除了簡單的玩骰子,像骨牌、葉子牌這些,陸三郎也講了一些賭場內部傳下來的技巧。 骨牌就是后世牌九的雛形,至于葉子牌,現下只在南方流行,就是后世麻將的前身。 等到一日糧船停泊在一富庶大府碼頭,陸三郎又叫小廝上岸尋了幾對蟋蟀上來。 自從宣宗皇爺尚促織之戲,斗蟋蟀已經成了民間常見的博戲。 蟋蟀是夏蟲,鮮少有過冬的。如今已經是九月將了,南方蟋蟀已經絕跡,這是已經到了北地,才撿了這個漏。 沈瑞雖沒有玩過蟲,可也知曉緣故。這南北蟋蟀生長隨溫度有關,越是暖和,生長的越快,死的就越快;溫度不高的地方,就延遲了生長,壽命就稍長些,不過差別也就是半月一月的事。 眼見這二人將民間賭戲當成正事一般研究,沈漁委實坐不住。 他專程使人情換了這差事,就是為了與二房結份善緣,可不是為得罪二房來的。他只能對陸三郎旁敲側擊了兩次,陸三郎都是打著“哈哈”聽了,可隨后沈瑞殷切相問時,他依舊十分“盡心盡力”。 沈漁氣的直跺腳,心里暗暗道晦氣,又覺得陸三郎簡直是傻子,就算是想要交好沈玨,也不當用這樣手段。 他哪里知道,陸三郎待沈瑞這般殷勤,除了最初的示好之外,其他就是有些興趣相投的意思了。只不過這“興趣”不是眾人眼里看到的賭戲,而是沈瑞根據骰子、骨牌、葉子牌的大致規律,總結出來的一套計算概率的手法。 對于沈瑞來說,這些不過是皮毛,對于五百年前的大明人來說,這如奉綸 陸三郎見沈瑞不藏私,如奉至寶之余,對于沈瑞也越發佩服。 相處了一個多月,即便知曉沈瑞年紀十五,尚未成丁,他也無法再將沈瑞當成少年看待。甚至有的時候,他覺得沈瑞比自己還要成熟些。相處之中,他口中稱呼也從“瑞哥”變成了沈瑞的字“恒云”。 落在沈漁眼中,這就是陸三郎拐帶沈瑞不學好了。 他自知身份,頗有自知之明,倒是沒有端著族叔架子直接去尋沈瑞說教,而是私下里拉了沈全道:“全哥,這不攔著,任由瑞哥一路學到京城不成?這叫什么事兒?陸三郎糊涂,可他到底是外姓旁人,真要二房族兄怪罪起來,怕還是要遷怒我等族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