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沈滄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喬家人曉得感恩,他之前的火氣就也消的差不多。 因三老太太與喬老太太是同胞姊妹的緣故,加上表兄弟幾個年歲相仿,打小也是常作伴玩耍的。不過是后來兩家關系疏遠了,這三十年來才漸行漸遠。 平庸碌碌的喬大老爺罷官成了白衣,沈滄是二品京官,表兄弟兩個天壤之別,可莫名地卻比過去少了幾分疏離。 沈滄看看喬大老爺,恨鐵不成鋼地道:“以后你也長點心,別再稀里糊涂地過日子” 雖說喬大老爺的確涉案,可在被侵占的兩萬六千五百兩工程款中喬大老爺只分得了五百兩,一個小零頭而已,可卻背負了大于系,說到底還是被人糊弄了。 喬大老爺羞愧道:“不會了,以后也沒有那個機會犯錯不是……” 沈滄道:“咱們這樣的書香人家,子弟讀書是根本,你以后閑下來,就好生督促兒孫讀書,別的都不重要” 喬家子侄輩兄弟是七人,長房三個兒子,兩嫡一庶;二房一嫡兩庶,年長的兩個都夭折,只剩一庶子還年幼;三房一個嫡子。 這兄弟幾人中,除了喬二老爺的兒子七哥才啟蒙,還看出什么來,剩下五人只有五哥、六哥在讀書,年長的兩個兄弟都不是讀書的材料,連縣試都沒有過就丟開了書本。 如今喬大老爺孫子都有了幾個,沈滄同喬大老爺提這個,也是不愿意喬家就此衰敗下去。否則子弟不成材,支撐不起門戶,以后受累的說不得還是沈洲 喬大老爺卻沒有想到沈洲身上,只覺得表兄苦口婆心,真心勸誡,十分感激地應道:“我知道了,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兒孫們卻是盼著成才的,等回去就開始督促他們讀書,定要將兒孫供出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恩甚怨生(三) 喬家的事情,沈瑞也是盡知。沈滄就此事,也教導了沈瑞一二。 沈瑞算長了幾分見識,一是仕途兇險,要是沒有靠山或是靠山不硬的話,說不得什么時候就被推出來頂缸;二是廠衛的權勢已經亂了法度,并不遵從三法司制度;三是錢權可通神,這個神就是天子身邊近人——掌權的內官。 自司禮監得了批紅權,大明朝的政治,實際上就是文官與內官共治。 真要論起來,大太監的權勢甚至不亞于閣臣。 沈瑞心中對于宦官倒是并無歧視,只覺得論起學問功課來,那些司禮監內官還真的未必比內閣中書差。 要知道明朝自宣宗皇帝開始設內學,由翰林學士教授小內官功課。 之所以司禮監與內閣共同打理朝政,兩下卻相輔相成,即便偶有摩擦,也鮮少后斗的死去活來的時候,就是因這個淵源。 同陌生人入閣相比,司禮監內官自然是更愿意推相熟的師長入閣。 如同一來,大多數閣臣入閣的背后,都有司禮監內官的影子。沈滄雖沒有入過翰林,沈洲與何學士卻是翰林院老資歷,認識幾個內監并不稀奇。 想的多了,沈瑞將思緒拉了回來。 喬大老爺的落馬,多少有些“殺雞駭猴”的意思。 喬家雖是門第不高,卻是沈家的雙重姻親。沈滄保持中立,不參合幾個閣老的紛爭。各派系雖沒有直接擺明車馬對與沈滄為敵,可推波助瀾地打擊他一下,也是樂意之極。 沈滄能夠不聲不響地將一件直通御前的案子擺平,喬大老爺也不過是罷官追罰三千兩,可見宮中與錦衣衛都是走了關系,這也使得沈瑞刮目相看。 不過仔細想想也并不意外,大明文官雖清高,可要真是目下無塵也做不到高品上。 記得去年正月,沈珠冒犯建昌,沈滄上門賠罪時,就請錦衣衛的人做了中 沈家雖不是京城老戶,可從三太爺算起,父子兩個做了五、六十多年的京官,也有自己的經營人脈。 沈瑞雖不喜喬家人,可知曉喬大老爺平安出來心中也松了一口氣。 不管是旁人想要“殺雞駭猴”還是“敲山震虎”,也該掂量掂量沈滄的分 到了重陽節,是四哥的生日,少不得辦“抓周宴”。 沈瑞沒有去府學,在家里隨著三老爺招待客人。 府學那里,除了望朔之日必須露面之外,每月還有一次月考,每日的功課倒是并不強制生員去上課。 府學有教授與訓導,可府學的生員三年兩次入學,一茬茬的并不同期。可教學這里,教授的卻都是四書集注與五經。 對于生員來說,四書是公共課,五經則是選修課。 府學里的課程表是固定的,在籍生員每月月初領了課程表,就可以按照課程表去上課。至于點名之類的,卻是沒有的。是在家讀書,還是每日去府學,倒是并無強制。 雖說重陽節這一日是沈珞的祭日,可逝者已矣,總要先顧念活著的人。加上三老爺、三太太成親十幾年,年過三十才得了這一子,如珍似寶,也不愿意有半點委屈。 如此一來,沈家的“抓周宴”就辦的極為熱鬧。 四哥不愧為書香子弟,試兒時抓的就是一直毛筆,喜得三老爺眉飛色舞。 四哥也有了名字,三老爺早就請大老爺起好的,名為“璐”。 璐,美玉,可見大老爺對侄兒的祝福與期待。 喬大太太這些日子雖與妯娌輪流侍疾,可這樣的日子喬家人卻不能不露面,尤其是剛受了沈家大恩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