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沈瑞道:“也不單單是為了閑氣,只是想著未雨綢繆的好……無風不起浪,現下有春闈比著,鬧不出動靜來,等到什么時候被人翻起來,說不得就生出什么是非來落到老爺身上。口舌能殺人,何況在官場上即便孩兒府試無緣案首,只要名次在前頭,也是應對……” 沈理眼看著疏遠了,沈家二房青黃不接,大老爺所處又是緊要之所。 楊家雖是姻親,可那是以后的路,近幾年是借不上光的。 沈瑞能想到此處,徐氏只覺得心里酸酸的,道:“想法雖好,卻要記得量力而行,要是損了身體,才是得不償失……” 沈瑞舉了舉拳頭道:“孩兒每早都堅持練拳,母親且放心……” 沈瑞如此體恤長輩,又如此懂事,徐氏只有欣慰的。 沈瑞并沒有將遇到太子的事情告訴徐氏,這件事多說無益,難道他現下還能貼過去巴結太子不成?太子出宮,并非容易之事,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像今日這樣相見有沒有下回還是兩說,與大老爺、徐氏說了,除了讓他們擔心之外也沒有旁的好處。 雖說對于今日“偶遇”太子,沈瑞心中是隱隱竊喜,也有心抱一抱未來天子的粗腿,可他也曉得,這不是能“喜形上色”之事。 就像徐氏會打聽他往來朋友的脾氣秉性,皇宮里那對夫婦會打聽的更詳細,說不得連沈瑞說什么話,什么表情都會打聽得到。 沈瑞只能是“偶遇”太子,且也不應該認出太子身份。否則稍有不慎,就回當成是心思詭異的攀附之輩。 就像今日沈瑞從高家出來前與高文虎說的那樣,未來一個半月他打算閉門讀書,即便再同高文虎相見,也是定在府試過后。 沈瑞是這樣計劃的,整個三月也是按照這個計劃實施的。 每天卯初(凌晨五點)起床,作時文一篇,隨后練半個時辰形意拳,隨后用早飯。 早飯后,去主院請安,送大老爺到大門外,服侍大老爺上轎或上馬。 回來后,開始抄寫《四書集注》一個時辰,讀經史一個時辰。 午飯,飯后小憩半個時辰,下午繼續分析前人所做時文兩篇,自己做時文一篇,隨后繼續看《四書集注》。 晚飯時間,多半是在正房,陪徐氏或大老爺說話。 晚飯后,就不再看書,多是默寫白日溫習過的功課,一直到子初方安置。 整整三十日,沈瑞除了初一時去給鴻大太太請了一回安之外,就閉門不出 這份勤勉與自制力,沈家諸人早就看在眼中,并不覺得稀奇。只是徐氏這里,即便曉得沈瑞是懂事的,也心疼他,吩咐著小廚房,各種溫補。 可這番辛苦,落在旁人眼中,就只有感嘆了。 紫禁城,坤寧宮。 臨窗的羅漢榻上,隔著方桌,坐著天下最尊貴的夫婦。 弘治皇帝三十余歲,因身體不好的緣故,看著有些清瘦,臉色也有些清白 對面坐著的豐腴美婦,就是弘治皇帝的發妻,如今的皇后張娘娘。 “一日里要讀七、八個時辰的書,這孩子恁地刻苦別說是仕宦人家的公子哥,就是寒門子弟,能做到這樣的也不容易怨不得能得案首,就這個勁頭,要是不得第一也虧了”張娘娘看著手中的折子,感慨道。 弘治皇帝點頭道:“到底是沈家,百余年來,進士、舉人出了多少個。換做其他人家,出仕幾代人,子孫就吃不得這份苦了……” 張娘娘撂下折子,蹙眉道:“壽哥別說七、八個時辰,但凡每日里肯安靜讀上一個時辰的書,我就要謝天謝地……” 弘治皇帝聽了,心里也發愁,不過嘴上卻道:“壽哥正是頑皮的時候,難免貪玩了些……” 張娘娘嘆氣道:“要是一時貪玩我還不怕什么,可聽內官說壽哥如今愛上武事,整日里在校場開弓射箭……” 提起唯一的兒子,弘治皇帝心里也發愁。 不過在妻子跟前,他不想表現出來,就做不以為然狀:“沈家那個小書呆子每日抱著書本還不忘記練拳,還不是為的強身健體?壽哥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去cao練cao練,身子骨也結實些……” 張娘娘曉得丈夫有多寵愛長子,想要說他嘴里聽一句長子不好,那是想也不用想。 她低下頭,笑容有些僵硬。 若是小兒子活著,她哪里會將全部心思都放在壽哥身上? 難道是上天注定她只能有一個兒子? 張娘娘只覺得心里酸酸澀澀,不知是該悔還是該恨…… 三月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殿試。 在殿試進行前翰林院庶吉士散館,沈瑛沒有留在翰林院,也沒有去六部,而是去了詹士府。 等到殿試完畢,壬戌年的新進士新鮮出爐。 沈瑞既立志科舉,當然關注今年春闈。會試時有應試者三千七百余人,取中貢士三百人,貢元是湖光景陵縣民籍出身的監生魯鐸。 等到殿試結果出來,貢員魯鐸并不在第一甲,不過也在二甲前列上,隨后考為庶吉士。 今年第一甲中,狀元康海,是陜西武功籍民籍,監生;幫要孫清是北直隸武清籍衛籍,浙江余姚縣人,監生;探花李廷相是錦衣衛籍,山東濮州人,順天府學生。第二甲第一與三甲第一都是南直隸人士,都是監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