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就算京中權貴拉關系、賣人情,走的也是順天府衙門,而不是兩個京縣衙門。 沈瑞有心想要叫人打聽打聽這大興知縣的行事做派,不過想到京城人多眼雜,自己如今又正是考生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熄了念頭。 且看下一場,沈瑞心中暗暗對自己道。 回到家中,三老爺雖也過問兩句,卻沒有同昨日似的讓沈瑞默文章。沈瑞即“頭場”進了前十,這次縣試應無礙。 倒是徐氏那里,早聽管事回報,曉得沈瑞是“首場”前十,笑著道:“看來要準備紅包了,明兒兒會有人上門賀喜呢……” 沈瑞對于此風俗先前也有耳聞,每場前十名的考生,縣衙會安排人手去考生住處“賀喜”。 沈瑞道:“一碗熱水五十文茶水費,二百多的考生一一收到,算下來就是十多貫錢,這還不算考場中叫賣的點心吃食…不知今日還是不是如此?又有這‘賀喜,紅包,縣衙考試一回,倒是收益不少……” 徐氏道:“習俗如此,縣試年年有,每次一旬功夫,要是沒有丁點兒油水,縣衙的人也不樂意……真要有赤貧子弟,他們也多睜一眼閉一眼,不敢太勒索……” 沈瑞想著那屠家少年沒帶銀錢,差點被逼著欠債,就曉得徐氏是高估了那些人的cao守。 那少年是個實誠的,一心惦記還他那四十文錢。 沈瑞雖對那少年沒有輕視之心,可也會真的有功夫在考場外等那少年還錢 次日一早,大老爺才上衙門不久,縣衙“賀喜”的隊伍就到了。 就是前兩次送沈瑞等人“出頭牌”的那些人,看著穿著打扮,正職應是縣衙衙役,客串鼓樂手。 他們一路吹吹打打的進了仁壽坊,后邊就跟了不少看熱鬧的幫閑與頑童。 等到了沈宅這條胡同,鼓樂聲響得越發厲害,街坊鄰居都驚動了。 三老爺帶了沈瑞出面,謝了大家的“賀喜”,又送上“茶錢”。 即便來的是尚書府,眾衙役屏氣凝聲的,可在收“茶錢”的時候卻沒有手軟,收了一次后又鼓樂齊鳴了一番,直到三老爺又送了一回“茶錢”,領頭的才滿嘴吉祥話,帶了眾衙役去往下一家。 被這隊衙役鬧騰的,仁壽坊中家家都曉得沈尚書家公子今年應縣試且中了紅榜。 大老爺為人寬和,徐氏行事素來周道,這兩口子當家,街坊鄰里之間就沒有紅臉的。 之前不知道還罷,如今既曉得沈瑞應試,各家女眷便紛紛上門道賀。 如今縣試都還沒完,徐氏哪里好大喇喇地受大家的祝賀?一家一家的勸回去,只道如今孩子才應考,還瞧不出什么,不好饒了鄰里,等過幾個月若是順當,再請大家來吃酒。 大家聞言,心中有數,這說的是院試了,便也都知趣,只說等徐氏帖子。 當年沈珞在時,縣試也是“紅榜”上,沈家也是在院試后擺的酒。 如今沈家后繼有人,不免有人想起已經夭折的沈珞,對比起兄弟兩個。當年沈珞英氣勃發,是個不錯的孩子,可到底是侄子不是兒子,行事并不與沈尚書與徐氏相似。 如今這位嗣公子,行事倒是隨了沈尚書,人前雖寡言少語,可看著彬彬有禮,倒像是隨了沈尚書的寬和性子。 就是徐氏,也因縣衙報喜的隊伍想起沈珞當年,情緒有些低沉。 等到晚上,大老爺落衙回來見老妻神色有異,嘆了口氣,道:“可是想起珞哥了?” 沈珞是弘治十年參加的童子試,縣試時第二,府試、院試都是“案首”。 即便不喜二老爺與二太太行事為人,可沈珞卻不愧為沈家子孫。 徐氏沉默了一會兒道:“今天二月十七,要是珞哥還在,也考完會試了……都是命數,如今潁姐也南下了,只盼著孩子們都好……” 夫妻兩人雖為沈瑞的好學自強欣慰,可想想如今這才是科舉仕途第一步,也隱隱地有些心急。 旁人不曉得,只有夫妻兩個心中有數,大老爺去年高升尚書,對沈家雖是喜事。可掌印尚書不比之前的侍郎,公務也繁重。偏生刑部雖在六部之中排在倒數第二,可所有的案卷案宗都涉及律法人命,不得輕忽,大老爺又是個極重責之人。 就算是尋常人,到了知天命之年體力都會不支,更不要說大老爺身子骨本就比尋常人弱些。 這半年下來,大老爺委實累的夠嗆,去年入冬后就病了兩回。 “瑞哥是個要強的孩子,逼自己逼的緊,用不了幾年就就能撐門戶……”大老爺安慰妻子道。 徐氏雖心疼丈夫,可也曉得如今的沈家二老爺外放出京,子侄尚幼,全憑大老爺支撐著,叫大老爺致仕休養是妄想,便也不再啰嗦。只是心中酸澀得不行,可在丈夫面前又不愿露出來,便轉過頭去,低聲道:“幸而選的是瑞哥… 雖說她心疼沈瑞,可時不我待,卻不能不逼著沈瑞快點成長了。 否則的話,怕是來不及…… 第二百五十章 褎然舉首(二) 等到二月十九日,縣試第三場這日,第二場的“前十”在紅榜上已經貼出來。 不過在進場前,告示牌前生出一陣喧囂。 “怎么沒有我?”少年的聲音尖銳中帶了莫名悲憤。 旁邊幾個春山書院小學生,也是面面相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