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爹……”宗房大老爺見族長太爺面露迷茫,還不叫起,忙在旁邊低聲喚道。 族長太爺這才醒過神來,點頭道:“好,好,快起來……”沈洲這才起了,在族長太爺右手邊的椅子上坐了。 族長太爺唏噓道:“恍惚還記得當年我十余歲時,同四房太爺一道,常跟在你父親身后的情景,這一轉眼連你們這一輩人都不年輕了……” 沈洲想起自己小時似聽過自家太爺與宗房、四房相交甚好,只是四房太爺身子骨亦不好,好像不到而立之年就病故了。 四房嫡庶子嗣不繁,祖上又曾出過敗家長輩,家道中落,沈洲一直以為孫敏帶著豐厚的嫁妝嫁過去,會如魚得水,哪里想得孫氏會過的那般辛苦。 想著方才沈家坊街口賀家十里紅妝的模樣,沈洲就覺得諷刺。 世情在此,賀家既然能將嫁妝鋪陳得這般豐厚體面,可見沈家四房聘財亦不菲。沈舉人拿著前妻攢下的家財風風光光去聘后妻,對嫡親骨rou卻凌虐不慈,人品可見一斑。 又想到,族長太爺雖看著白發蒼蒼模樣,可畢竟還活著。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宗房沈海兄弟這一輩無人出仕,可有族長太爺鎮著,宗房并未見敗落,到了孫輩沈械就又撐起來。 要是自己老爹還在,二房說不得也不是如今這般情景,沈洲便也跟著嘆氣。 宗房大老爺見這叔侄兩個對著嘆氣,忙道:“爹,洲二弟回鄉,這是大事,族中各房頭是不是聚一聚,給洲二弟接風?” 族長太爺點頭道:“那是自然……” 無需宗房安排人往各房頭送信,各房頭已經得了消息,曉得宗房二老爺親到松江祭祖來。 各房頭送禮的管事回去,自是少不得稟告京中一行與二老爺南下之事。 可是他們是管事,年后隨沈械到了二房,也不過是給二房幾位老爺請了安,奉上禮單,沒有人會去告訴他們二房擇了誰做嗣子,留下誰又有什么用意。 不過像沈寶、沈琴兩個,即便沒有渠道先寄家書回來,可也讓自家房頭的管事,帶了手書回來,里面將進京后的事情詳細寫了,就是沈珠與沈玨的糾紛也沒有落下。 三房這里,沈玲一回來,就被老太爺提溜過去。 見沈珠留京,三房老太爺心中本隱隱竊喜,不過聽了沈玲的詳細稟告后,老爺子笑不出了。 “這九哥,白疼了他十幾年,關鍵時后卻是廢物點心一個”老太爺聽完,氣得吹胡子瞪眼,恨聲道。 沈玲在旁眼觀鼻、鼻觀心,老實地坐著。 “法子笨不說,也沒找對人……宗房豈是那么好惹的?他倒真敢下手。且不說出繼不出繼的,沈玨要是真破了相,他的前程也保不住,宗房那爺倆可不是吃素的,我也未必能護著住他……”老太爺越說越氣。 沈玲聽著曾祖父這話并無與宗房對上的意思,暗暗松了一口氣。 正月里布莊的鬧劇,使得他們前前后后損失了小一萬兩銀子,最后要不是沈械沒有趕盡殺絕之意,那鋪子只能歇業了事。他們三房在京城撲騰了五年,也抵不過權勢之下的一句話。 至于三房老太爺之前的那句話,沈玲只當沒聽見。 年前年后吃了幾次酒,各房的族兄弟沈玲也都接觸了。沈瑞能被二房大老爺、大太太選中為嗣子,絕不是單單只因外家與二房有舊。老太爺覺得四房是軟柿子沒什么,可沈瑞不是軟柿子。 沈珠之所欲敢算計沈玨,沒有打沈瑞的主意,說不得也是因心中忌憚。 “這事,你要爛在心里,對誰也不能說……”老太爺唬著臉,對沈玲道。 沈玲忙應道:“那是自然,關系到九哥前途,自然要將此事掩下……父親就是怕走泄消息,方打發孫兒親自回來與老祖宗稟告……只是事關玨哥,二房長輩不會瞞著宗房,械大哥又在京中,各房都有族弟在京,這事能瞞著外頭,怕是瞞不到族里……” 沈琴、沈寶等人,不會對外宣揚,可也不會瞞著自家人。 老太爺想要掩下此事,不過是自欺欺人。 老太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兒孫都是孽,我親自去宗房代九哥請罪……只愿九哥能長了教訓專心讀書,早日舉業……只要宗房不追究此事,其他房頭即便有閑話也只是閑話……” 幸而沈珠現下留在京中,沒有隨著二房二老爺一起回來,要不然事情也不好瞞下。 沈玲低頭聽了,狠狠地握著手心。 沈珠釀下如此大禍,使得三房得罪族中最強的兩個房頭,老太爺這里除了最初的惱怒,竟連懲罰都不提,八十來歲的人竟然親自去替曾孫賠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沈珠是秀才,被看成三房未來支柱。 沈玲從沒有這般急迫過,對于分家的渴望越來越強烈。三房二老爺雖也是嫡出,可以老太爺對長孫的偏疼,幾個孫子分家,絕不會四孫均分,定要留下大頭產業給長孫,其他三個孫子能有宅有鋪就不錯了。 沈涌正值盛年,分家后那點產業自己就能打理過來。到時怕是沈玲想要插手,嫡母也會防著他,畢竟他比嫡出弟弟年長十來歲。到時即便讓他打理庶務,也是冷清產業,正好得了空閑,私下讀書。 至于他的親事,只要他不提,嫡母巴不得延遲幾年,省的庶長媳進門生下庶長孫來,以后在年歲上又狠壓嫡孫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