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春山書院招收的學生從十一歲到二十五歲,沈全這個年紀入學,雖有些大了,可也并不顯眼。 至于同年入學的沈理長子沈林,則輪不到也無需沈瑞cao心。 沈林年紀在那里,入了學院也入初級班,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他本身又是大學士的外孫、侍講學士之子,那翰林院子弟學校里也不會有人欺負到他頭上。 沈全入的卻不會是初級班,各色人等混雜,序起家世,又只是舉人之子、庶吉士之弟,實沒什么分量…… 第一百七十三章 聞風而動(三) 沈全擅交際,毛遲也是個周道人,兩人經沈瑞介紹,雖是初次相識,可說起話來倒也投機。 毛家狀況與何泰之家很是相似,兩家都是寒門,父祖靠科舉晉身。沈家則是書香仕宦之族,比毛何兩家有底蘊多了。 毛遲很是心儀沈全身上望族子弟的大家做派,也樂意與之親近。 沈全這里,因毛遲頂著“狀元之子”的名頭,亦是對這新交格外看重。 狀元三年一個,士子中的魁首,都是人中龍鳳。雖見不到毛狀元,可得以見毛狀元之子,兩人以后還能成為同窗,沈全覺得榮幸,在毛遲身上尋找狀元的影子。 何泰之在旁見狀,羨慕中帶了幾分不足,對沈瑞、沈玨道:“瑞表哥、玨表哥你們要是也今年入學就好了……” 沈瑞道:“不過一年功夫,明年就能做同窗……兩家住的又不遠,平日里學院里休沐,何表弟也可以過來尋我們。” 他既要過繼大老爺夫婦名下,以后就是大老爺與徐氏的兒子,何家這里算是正經親戚。 何家這里,已經得了消息,小徐氏那里,亦給沈瑞這個即將出爐的外甥預備了好多禮物。 只是因二太太的緣故,小徐氏不肯登沈家門,徐氏便打發沈瑞、沈玨過去兩次。何泰之本就與沈瑞相熟,如今成了親表兄弟,只有歡喜的,對于沈瑞倒是越發親近;至于沈玨,因要過繼到二太太名下,何泰之心中有些不自在,想要避嫌。不過到底是孩子,行事隨心了些,與沈玨又投脾氣,一來二去的還是往來如常。 今年雖停鄉試,縣試、府試卻是年年有的,沈玨想起此事,問道:“何表弟,今年府試你下場么 “自然要下場的,學院里夫子說了,童子試這一關早下場沒壞處?!焙翁┲c頭道。 看著何泰之尾巴又要翹起來的模樣,沈玨輕哼了一聲,心里卻有些憂郁,不免面上就帶了些出來 “玨哥擔心甚呢?”沈瑞見狀,開口問道。 沈玨遲疑了一下,道:“瑞哥,春山書院的夫子既提倡早應童子試,像咱們這樣一直沒參加童子試的,會不會讓人笑話?” 不待沈瑞回答,旁邊的毛遲臉黑了:“此乃陋習,不可盡信。讀書讀進肚子里,難道不下場,肚子里的墨水就空了?” 沈全亦著勸道:“玨哥莫要杞人憂天,弱冠之年下童子試的比比皆是,你們才十幾歲,哪里就算遲了?當年我初下場時,也十三、四了。” 毛遲聞言,心中訝然,十三歲就下場,至今還是童生? 院試三年兩考,五年之中最少三次院試,這是三次都落第? 沈全還不知曉,自己一句話就透了底細,不過毛遲倒沒有心生鄙視,而是憂慮更重。 方才兩人談話,提及四書五經上,沈全自有一番見解。毛遲估量著,沈全的功課即便不比自己強多少,也差不了太多。 沈全這里卻是落第三次,那自己明年呢? 毛遲深深地抑郁了。 沈宅,二老爺處。 二太太帶了幾分猶豫,對二老爺道:“如此往來奔波數千里,還是我隨老爺一道去……” 二老爺搖頭道:“你身子方養好些,哪里禁得起長途跋涉之苦?且安生在家休養……前院屋子也該打發人收拾出來,總不好讓玨哥一直住客院……” 二太太聞言,身子一顫,面帶哀切:“老爺,那是珞哥先前的屋子……” 二老爺沉默了好一射會兒,嘆氣道:“珞哥走了就走了,莫要讓兒子走的不安生……” 二太太提及亡子,哪里還忍得住,用帕子遮住臉,“嚶嚶”地哭了起來。 二老爺只覺得頭痛欲裂,使勁地揉了揉太陽xue,卻不去哄二太太。 夫妻將三十年,他哄了妻子太多次,已是身心俱疲。 二太太顯然不適應丈夫的緘默,抽抽搭搭自己止了淚,幽怨地看了丈夫一眼,只覺得心如刀絞。 看著自打兒子故去后日益冷漠的丈夫,二太太對于過嗣之事,對于二房擇定的嗣子沈玨,突然就不那么排斥了。 二老爺與大老爺、三老爺不同,兄弟三人中,二老爺身體最好。膝下除了沈珞與玉姐一雙兒女外,早年二太太還曾懷過一胎,只是那時她年紀小,胎兒沒有坐住,五個月的時候流掉了。否則那個孩子生下來,應該已經成家立業。 二老爺今年坐四望五的年紀,要是納兩房好生養的妾室,未嘗不能生下親生子。 與其讓丈夫庶子繼承家業,二太太寧愿選族親做嗣子。 “是我不好,明兒開始我就打發人將前院收拾出來,等老爺回來就讓玨哥挪過來……”二太太拭了淚,柔聲道。 兩人是嫡親表兄妹,二太太一副軟,二老爺反而不好責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