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如今這一盞熱茶倒下去,不說以后,就是之前的交情也斷送了。 沈玨先時還故作堅強,不肯在徐氏與沈瑞跟前露怯,不過待老大夫處理他脖頸下的傷處時,他還是呻吟出聲。 與臉上與脖子上大大小小水不同,沈玨領(lǐng)子里的皮膚并沒有起,而是紅皺皺的,已經(jīng)被燙熟 沈瑞看著,都覺得頭皮發(fā)緊。 徐氏心里也不好受,卻也覺得沈玨難得。換做其他人,傷成這樣,估計只有哭的。沈玨先前是疼的哭,后來卻很堅強。 等大夫?qū)⑸颢k臉上、脖子上的傷都處理一遍,沈玨身上已經(jīng)被冷汗?jié)裢福^發(fā)一綹綹的。 沈玨的衣箱已經(jīng)帶去了大哥家,這邊并無換洗衣服。 沈瑞就打發(fā)人去側(cè)院取了一身新衣服,讓沈玨從里到外換了。 沈玨這小半日連驚帶嚇的,面上看著極乏,徐氏便不許他在說話,讓他閉眼歇著。可他疼得厲害,哪里能歇得住,睜著眼睛,直可憐巴巴地看著沈瑞。 不管最后怎么處置沈珠,他手上的傷還是的先看,徐氏便吩咐周mama帶大夫去東客院。 沈玨這里,徐氏就交給沈瑞照看。 等徐氏離開,沈玨呲牙道:“全三哥呢?” 他傷處在臉上,說話時難免牽扯到,看著很是費勁。 他們這間客院,與沈琴、沈?qū)毜脑鹤诱ぶ?/br> 沈瑞道:“在隔壁院子,要不叫三哥過來?不過你少說兩句,省的礙著傷處。” 讓沈玨分分神,也省的他老想著傷處,只會感覺越來越疼。 沈玨點點頭,沈瑞便叫婢子去前院請人。 少一時,沈全隨著婢子過來。 看著沈玨涂滿藥膏的半張臉,沈全的眼神不由緊了緊,面上帶出愧疚來:“若不是我多事,領(lǐng)了沈玲過來,說不得也不會生出后邊這么多事。” 他心中怪沈珠心狠手辣,將三房也遷怒進去。 沈玨聞言,忙擺擺手道:“哪里關(guān)全三哥的事?是珠……是他自己想不開,說不定早就瞧我不順眼,心中憋著火呢”說到這里,又不忿道:“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經(jīng)他一說,到好像我真的算計了這個那個是的”說到這里,瞪著沈瑞道:“瑞哥,你若是敢想東想西,我可要與你絕交” 沈瑞笑道:“放心,我想不到旁處去。還是那句話,他自己心里存了小算計,就當旁人也都心懷叵測。我心中藏佛,看著你也是佛。” 沈玨聞言,初是歡喜,隨即覺得不對勁。 佛印與蘇東坡之間這段“佛與牛屎“的小段子,讀書人都曉得,對應(yīng)沈瑞早先在船上吃噠沈珠那一句,沈玨輕哼道:“好么,那他心中裝著牛屎,看著我也就成了一坨牛屎,我冤不冤哩” 沈瑞與沈全心里都頗為沉重,不過在沈玨面前卻都掩了。 沈玨心中是真想喊冤的,這嗣子之位不是他想要的,明明是二房長輩定奪,沈珠卻怨到自己身上 東客院里,沈珠年前住處。 婆子們將沈珠連拖帶拉地送過來,就關(guān)了房門。連帶著隨沈珠過來的沈玲,也都被關(guān)在里頭。 兩人名為堂兄弟,年歲又相仿,可一個是次房庶子,一個是長房嫡子,實是不相熟。 沈玲問了兩句,沈珠卻懶得搭話,堂兄弟兩個就都安靜下來。 直到周mama帶了大夫來,給沈珠處理了右手傷處后,沈珠方算活了起來,甚至還不忘從沈玲討了銀子,打賞周mama。 周mama先是一愣,隨后還是道謝地接了賞。 眼見周mama依舊客客氣氣,沈珠將先前的恐懼忐忑放下,面上多了從容。 他是當局則迷,看不出周mama客氣中的敷衍,沈玲卻是瞧得清清楚楚。 待周mama帶了大夫下去,沈玲便皺眉勸道:“九哥,你犯如此大錯,不管心中作何想,也當做出悔不當初的模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著長輩們懲處才是” 沈珠舉起右手,十指連心,幾個手指都燙傷,如何能不疼? 可這身上的疼,卻趕不上他心里的疼。 他在松江也是爹娘長輩捧在手心中的嬌子,只因三房門第低,出門后他便裝了一路孫子,討好這個奉承那個,跟在跳梁小丑似的。 沈全能大言不慚地說不惦記二房嗣子之位,而且也做到了對二房擇嗣之事避而遠之,憑的是什么?要是他沒有一個進士長兄,一個舉人次兄,能有這般底氣? 有這樣兩個兄長在,二十年后的五房說不得就又是一個二房,沈全自然不用討好二房。 三房又有什么呢? 嫡支旁支都算上,四代人中,只出了他這一個秀才。 想到這里,沈珠心中越發(fā)有底。 無論如何,自家曾祖父不會放棄他這個有功名的孫子。 他之前沖動之下對沈玨做的事,徹底得罪了宗房與二房,可他是三房子孫,宗房、二房想要懲處他,也要讓三房長輩點頭。 原本他對于讀書心里還有些厭倦,如今卻生出十分興致來。 他狠狠地握著拳,不能過繼二房又如何?只要他跟沈理、沈瑛等人似的,早早中舉,然后中進士,自己也能支撐起一個門戶,何須借力旁人? 想到這里,他不由后悔,這個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 沈玲一直看著沈珠,見他神色越來越淡定,后來于脆翻出一本書,坐在南窗下念書去了,顯然是不聽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