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見沈瑞旁邊空座,沈玨才想起還沒給何泰之安排座位,對沈瑞小聲道:“讓你小子與你坐半日,你可莫要跌了沈家子弟聲勢。那臭小子才九歲,就過了縣試,怪不得走路尾巴都撅著” 九歲過縣試,沈瑞瞪大眼睛。 縣試畢竟不鄉試,各種記錄有跡可循。縣試年年有,每年錄取的童生數有數千人,到底年幼的多不多,最小的考生是幾歲也無人說清。 沈瑞只記得張居正是十二歲中秀才,楊廷和十二歲舉于鄉,他們參加縣試的時間應該更早。 由此可見,縣試并不乏年幼考生,可參加考試,與過了考生可不是一回事。各地縣試錄取模式都一樣,都是按照當地人口數與賦稅比例,偏遠地縣城數個名額,中等縣城十來個,富裕人口稠密的地方十幾到二十。 越是富裕地方,讀書人口越多,報名考生多,錄取比例越低。 何泰之是北直隸人氏,錄取比例之低,僅次于南直隸與山東,還能過了縣城,可稱之為“神童”。 怪不得沈玨方才連祖宗都搬出來,顯然是被刺激不輕。 不管徐有貞這個曾經以武功封伯的英宗首輔到底是忠是jian,可家教應該不錯,否則外孫里也不會這么多成才的。 不過徐有貞史上留名的才子外孫共有三人,何泰之并不在其列,不是沒有到長大,就是長大后泯滅眾人…… 第一百零二章 風波再起(一) 不要目光這樣熱切,難道自己臉上長了花? 沈瑞被盯得心中直吐槽,不過面上只做不知,依舊專心聽著夫子講書,手上也沒有閑著。 何泰之視線順著沈瑞的手臂,落在桌面上,一行行漂亮的小楷躍然紙上。 何泰之也是記事起就握筆,可見了沈瑞的字,卻是難免自慚形愧,連在課堂上走神也有些不好意思,便端了端小身板坐得正些,望向前面。 這堂課的夫子正是沈琰,原本見夫子這么年輕,何泰之心中還腹誹不已。這么年輕,肚子里能有幾分墨水? 不過聽了一堂課后,何泰之不得不承認,不管這夫子肚子里墨水幾何,四書講的還真是不錯。 轉眼,到了課歇時候,沈寶忍不住過來,問道:“何表弟,老師他……” 何泰之道:“祝表哥今日帶了魏表哥去訪友去了,就是你們族里的沈玥。” 沈玥是宗房旁枝,松江才子之一,以畫技出眾揚名。 昨日見著何泰之的只有沈瑞、沈玨四位,旁人并不認識他,這會兒功夫,少不得有人去跟沈玨打聽一二。 待聽說是沈家二房姻親,北直隸人士,隨著二房大太太南下省親,大家望著何泰之的目光,都生出幾分羨慕。 讀千卷書行萬里路,京城到南直隸千里之遙,只這出行見識就先出大家一大截。要曉得,族學里的少年,有的甚至打出生到現下就沒有出過百里之地。 不過同窗里也有幾個人,想到沈身上。沈自稱“二房嫡裔”,如今真正的二房人來了,不知這沈兄弟如何自處。 沈琰還罷,剛才在課堂上即便看到多了一個唇紅齒白的童子,也沒有想到京城二房頭上去,只以為又是沈家哪房姻親子弟附學,還有些奇怪為何這個年紀在東廂,而不是蒙童班。不過沒有往心里去,畢竟除了給學生們講書,還需抓緊時間溫習功課,為了明年鄉試備考。 他卻是不知道,他母親白氏已經得了消息,而且被這個消息鎮住。 “二、二房大太太省、省親?”白氏面上,滿是驚愕。 她一個寡婦婦人,如今全部心思都放在兩個兒子身上,之前雖念念不忘讓兩個兒子出人頭地后去京中二房,央求歸宗之事。可聽聞二房人南下,她第一個感覺不是歡喜,而是懼怕。 公公與丈夫父子倆生前惦記的都是歸宗之事,白氏也盼著,可為何要等到長子舉業后再談此事,不過是想著長子中了舉、前程可期后,沈族這邊的族老們肯定不會樂意出色子弟外流,會幫忙斡旋此事。 單憑他們母子幾個,又有什么資格要求二房幾位老爺點頭歸宗之事? 如今沈琰只是秀才,擱在別門小戶之家,算是出色的,可在沈族中算甚?就松江同輩,有狀元沈理,才子沈玥,案首沈瑾,都是早有名氣。只有早日中舉,方能在同輩兄弟中脫穎而出。 誰曉得二房幾位老爺還記不記得當年宿怨,要是真的還記恨在心,曉得他們這一支回了松江,成心打壓,那以后兩個兒子的前途? 他們這邊是微末小民,是雞卵;那邊是高官顯宦,是石頭。直接對上,又哪里能落下好? 見白氏慌慌張張小家子氣模樣,董沈氏實是瞧不起,嘴里依舊親親熱熱道:“meimei怎就聽到前面這一句,沒留心后一句?二房獨苗夭折了,二房大太太可是回來挑嗣子。” 雖說徐氏只在與族長太爺的密議中提及過嗣之事,并未在旁人面前露過這個話。可“不孝有三,無后無大”,如今沈珞既沒了,二房擇嗣之日不遠,自是引得各房頭人心涌動。 要是二房小旁枝無子,只有一個女兒,還可以招贅;可二房三位老爺都沒有男丁,萬沒有讓外星人傳承嫡支血脈道理。 “挑嗣子?”白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隨著是一陣狂喜。 二房與沈家外五房早出五服,只有內四房還是有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