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這般想著,沈瑞不免又看了董雙幾眼,就將董雙低著腦袋,耳根粉紅。 沈瑞想起沈珠方才的話,難道這是性子“靦腆”? 沈瑞的視線,不由落到董雙耳垂上,粉粉嫩嫩,一片光滑。沈瑞移開眼,覺得自己想多了。這可是大明朝,禮教大興,男女大妨可不是鬧著玩得,怎么會有“女扮男裝”的戲碼?除非是不打算將女兒嫁出去了,否則父母再腦抽也不會如此行事。 等到外頭的鐘聲再次響起時,年輕的夫子起身出去。 族學里一上午兩堂課,沈瑞來的時候正是第一堂課課歇的時候,如今第二堂課完了,就到了午歇的時候。 本避在側間里的書童小廝,都提了食盒涌了進來,各家多帶了茶水與午飯。 沈玨坐在第一排中間的位置,左面是小胖子與沈琴,右側則是那兩個木字輩的童子。沈玨起身走到沈瑞跟前,卻是沒有停留,招呼他一起走到后邊最后一排沈全的位置。 沈全的同桌是個大塊頭,面帶憨厚,見他們過來,起身要讓座。沈玨忙按住道:“珈大哥且坐,大家一起哩。” 聽到這個名字,沈瑞曉得是五房庶支,是沈全的從堂兄弟。年歲雖比沈瑞他們大好幾歲,可是腦筋不大聰明,這是沈瑞當年的同窗之一。 剛才與沈琇嗆聲的小胖子是八房嫡宗嫡孫沈寶,公鴨嗓沈琴是七房嫡子,都是沈瑞當年的同窗。 沈家九房中,內四房是始遷祖沈度子孫,五房是沈度胞弟沈粲一系,六、七、八、九則是沈家兩兄弟的各房叔伯一脈。 內四房人口子弟系出同源,本為一支,分散開來,子弟最少;五房次之,六、七、八、九房子孫最繁茂。 不過因松江這一支沈姓,本就是沈度、沈粲兄弟兩個立起的門戶,后代子孫中,又以這五房仕宦不絕,在族中也就這五房說話最有分量。其他房頭,即便子孫繁多,也多依附前幾房。其中因七房、八房祖上是親兄弟兩個,在宗族中這兩家倒是同聲同氣,子弟也多親厚。 族學中學子的情形,向來同各房頭地位相干,那個沈琇倒是異類。 長壽與柳成已經(jīng)擺了食盒,食不言寢不語,一時屋子里倒是沒了聲音。 沈瑞坐在沈全對面,見他目視某處神色轉冷,便好奇地回了下頭。 自己的座位上,正坐著沈珠,他對面是沈琇,沈琇不知在與董雙低聲說什么,柳雙沒有抬頭,而是使勁搖頭。 等用了午飯,食盒也收了下去,沈玨便拉著沈瑞起身道:“既吃好了飯,咱們去盈園耍。” 沈瑞望向沈全,沈玨撇嘴道:“不用等全三哥,他要看書哩。” 沈全對沈瑞笑笑道:“瑞哥同玨哥出去吧,我不愛出去耍。” 等沈瑞同沈玨出來,沈玨就迫不及待地抱怨道:“這學堂真是沒法呆,那沈琇整日里跟蒼蠅圍著臭rou似的繞著董雙轉,真是污了我的眼。等哪一日忍不住,我就去同祖父說去。就算山長現(xiàn)在是董舉人,這也是沈家族學,貓貓狗狗的都進來算什么。” 沈瑞見他滿臉鄙視,話中也絲毫不客氣,不由納罕。 早聽說明朝南方男風盛行,可這些年他接觸的人有限,見識的還真不多。 怪不得董雙行為間有些扭捏,對自己又避之不及的模樣,難道是怕自己看上他的菊花。沈瑞想到這里,嘴角抽了抽:“沈琇與董雙是一對?” 沈玨搖搖頭道:“應該是沒上手,那個董雙不是個好東西……對人愛答不理,動不動就紅了眼圈,倒像是哪個欺負了他。不過是董夫子的侄兒,架子倒是比沈家嫡支子孫還大。” “沈琇到底是哪個房頭子弟,怎沒聽過他?”沈瑞好奇地問道。 沈玨冷哼了一聲,道:“不過是二房庶支,倒是將自己當成人物。” 沈瑞聽了,很是意外道:“既是庶支,怎還這般有底氣?” 二房嫡支在京,庶支旁系在沈氏家族中就跟隱形人似的,就連族中公議,二房的位置是空著的,也輪不到這些庶支旁系出來。 沈玨道:“人家可沒將自己當庶支,而是將自己當?shù)罩В瑓s不想想,出婦之后,連族譜都沒上去,還有臉當自己為嫡支,真是不知羞……” 第五十三章 兄弟怡怡(二) “出婦?”沈瑞聞言,不由一愣。 像沈家這樣的家族,向來名聲為重,怎么會出現(xiàn)“出婦”?即便那房媳婦有不賢良之處,不是還有容留家族孤寡與罪婦的家廟,再不齊還可以“病故”。要知道,婚姻乃是結兩姓之好,要是鬧出和離之事,雖是斷了兩家姻親,到底沒有撕破臉;鬧到“休妻”出婦的地步,那兩家則翻臉成仇。 這樣的大事,為何他聞所未聞。 沈玨見他滿臉不解,揚眉道:“別尋思了,你才幾歲,當然沒聽過此事。那已經(jīng)是六十年前的事。別說咱們這一輩,就是源大叔這一輩,聽過此事的也不多。我是無意聽到祖父與父親閑話,才曉得一耳朵。” 六十年前,想到二房嫡支好像就是那個時候遷居京城、而與留在松江的二房庶支幾乎沒有往來,沈瑞心中一動,道:“六十年前?是二房已故伯祖父家……長輩?” 沈玨點點頭道:“就是伯祖父繼母邵氏,是個惡毒不慈的婦人。她進二房為填房時,二房老太爺本有發(fā)妻留下嫡子三人。這邵氏在人前極為賢良,對待年紀稍長的大太爺、二太爺極為客氣周全,待年幼的三太爺視若親生。直到她有了身孕,才有了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