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王守仁搖頭道:“蠢材,華亭縣是繁沖倚郭之地,旁邊的縣城,自是比不得那里?!?/br> 五宣訕笑兩聲,看向沈瑞,似笑非笑:“方才小哥可去見了外客?可見賀家小娘子哩,倒是花容月貌。 不等沈瑞回答,王守仁已是皺眉呵斥:“作甚言語輕?。俊?/br> 五宣嚇了一跳,忙老實幾分:“小人不是故意的,大哥勿惱。方才鳴蟬jiejie一路上旁敲側擊地打聽小哥,總不會無緣無故。加上那太淑人與大師說話時,也提到小哥。小人便尋思著,這太淑人將孫女帶出來見客不避嫌,說不定是要同小哥做親哩?!?/br> 王守仁聽完,便望向沈瑞。 沈瑞嘴角抽了抽,五宣不僅愛嘮叨,對八卦還這么敏感,說的正著。 王守仁見他神色有異,不由皺眉:“這太淑人怎如此不知禮!且不說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說你還在孝中,她就不當提及此事?!?/br> 既話趕話說到這里,沈瑞便將賀陸氏方才的提議講述了一遍。 王守仁聽到沈瑞已經婉拒,神色這才好些:“雖說是有心彌補,可婚姻大事不是兒戲,老人家恁輕率。” 五宣在旁聽了,不以為然:“補償甚了?嫁妝是私產哩,又不是真的歸了小哥。她說賀小娘子要頂門戶,那小哥就是不算贅婿,也要舍個嫡子出去,老人家算的倒是精明。那賀小娘子雖長得比尋常人好些,本是五不娶之女,倒像是下嫁似的,難道小哥配不上哪個……” 第四十四章 千里之行(四) 客棧后院圈樓,賀陸氏房里,賀陸氏等人也正在說起沈瑞。 “沈瑞你也見了,覺得那孩子如何?”賀陸氏吃了一口茶問道。 賀北盛想了想,道:“還算懂事,只是不知是否孫氏生前護得太好,有些清高不知世事?!?/br> “咦?”賀陸氏有些意外:“這話怎說?莫非他對你不敬?” 難道那孩子在自己面前作偽?在旁邊面前又是另外一番模樣?一個才十歲大的孩子,有這樣的心計? 賀北盛訕訕道:“兒子去叫沈瑞時,那師生兩個正說話,無意在門外聽了幾句……二哥那件事,王先生好像也知道,還問沈瑞今日學習分心是不是因見了賀家人的緣故。沈瑞回說賀家人與他不相干,他是琢磨為何王先生沒有按照昨日的順序教學。”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道:“那個王先生倒是不俗,不過是《論語》初講,也能講得既淺白易懂,亦發人深省?!?/br> 賀陸氏聞言,木著臉道:“他不是清高不知世事,不曉得那織廠價值萬金方對賀家沒怨言:而是立下讀書志向,專心攻讀才將其他的都不放在心上……”說道這里,神色越發難看道:“你那好二哥,當自己占了大便宜,還不知道丟人丟到京里去,連你大哥都跟著沒臉……他真當沈家怵了賀家才不為沈家四房出頭,說到底不過是為了替沈家那幾房遮掩丑事。沈家人寧愿吃虧,也不肯壞了家族名聲,你二哥跟沈家比已是落了下乘。他經營家里生意這幾年,越來越將銀子當回事,做人的道理反而不懂了……” 賀云姐本坐在賀陸氏身邊,聽到這里,抻著帕子,如坐針氈。長輩的不是,賀陸氏說得,她這個做侄女的卻不好聽著。 賀陸氏瞥了她一眼:“鳴蟬既買了點心回來,你回自己房吃點心去吧?!?/br> 賀云姐起身,笑著應了,又對賀北盛福了福,方扶著養娘的胳膊回房間去了。 屋子里除了賀家母子,就只剩下兩個十七、八歲的侍婢,其中一人對賀陸氏道:“茶水溫了,老太太可要換熱茶?” 賀陸氏點點頭,道:“去吧,你們取了熱水,再去云姐屋子里轉轉,看看安置得可還妥當?!?/br> 那婢子應了,端著茶盤,退了出去。 賀北盛有些不自在道:“娘是不是太小心,如意吉祥可是娘最當用的,不過是說云姐的親事,何必這樣遮掩?” 賀陸氏嘆氣道:“若是談成了,自是無需瞞著哪個。如今事情未成,知曉的人自是越少越好。如意她們兩個雖是老實的,可總要放出去,要是哪一日無意說走了嘴,壞的可是云姐名聲?!?/br> 賀北盛很是詫異:“他不過小小舉人之子,娘如此抬舉他,作甚沒成?” 賀陸氏將沈瑞那番立志讀書的話說了,賀北盛點頭道:“有個十四歲就中廩生的庶兄在前,沈瑞要是不放手一搏,還真的未必能趕上?!?/br> 他也是讀書人,走科舉仕途,對于沈瑞的選擇很是肯定,對于自己侄女被拒之事反而沒放在心上。畢竟不是正式做親,不過是提一句罷了。 他想到賀陸氏方才的話:“娘提到京里是怎回事?那王先生不是紹興府人氏么,怎會同京城有關系?” 賀陸氏道:“他是禮部侍郎、辛丑科狀元王華長子。” 賀北盛聞言,不由張大嘴,半響方道:“這狀元莫非是不值錢了?怎一下子出來這些狀元,謝六哥是狀元郎,他岳父是狀元,這口中的‘世交’也是狀元?!?/br> 賀陸氏道:“狀元在松江府是百年難遇,大家自是覺得稀奇。擱在京城,三年一個,不算年老致仕,或是被貶到地方的,一口氣數上七個八個也不稀奇。這些人都是人中魁首,自是看不上尋常人,樂意與同自己差不離的人相交。王守仁不過二十幾歲,沈瑞說不得是他門下首徒,你二哥這件事又如何能瞞得了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