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契書丟了? 三房老太爺與九房太爺對視一眼,各有計較。這四房處置產業,族人優先接手,到哪里都說得過去。若是族人不接手,還有外人等著。只是竟沒聽到織廠也出手的動靜,那才是最值錢的兩處產業,與其便宜了賀家,還真不是族人接手。 宗房大老爺還是覺得不對頭,道:“這產業既已經換了主家,就沒有人出來接手?大家都在等什么?” 他這樣一提,眾人也覺得怪異,畢竟按照契約所記,孫氏名下十三處產業都換了主家,不管賣價多少,已經在衙門備案,不是空口白牙就能要回來的。 宗房沈江、三房沈漣不在,大家就不約而同地望向九房太爺與沈理。 九房太爺神色說不出是得意,還是羞惱,瞥了沈璐一眼。沈璐摸著鼻子,道:“早在過契時,陳永善便同大家口頭約好,這些產業暫且不使人接手,等源嬸娘大事完了再說?!?/br> “陳永善?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弊诜看罄蠣斈盍艘槐榈?。 沈理看著沈舉人道:“陳家二房庶子,張家的乘龍快婿。” 沈舉人瞪眼道:“是他???定是他偷了契書。” 沈瑞在旁,低著頭將本主零散的記憶翻了一遍出來。這個陳永善還真不是外人,是張老安人孫女婿,張家燕娘之夫。 沈舉人滿心不忿,心中后悔莫及。他向來以身為沈家人自豪,實沒想到會落到今日這個下場。莫名想起張老安人的話,眼前這些人,他實是一個都不敢信了。 沈琪見沈舉人說不到關鍵,心里很是著急,對沈璐道:“原來賣產業的不是沈永善,而是陳永善!不說陳永善怎么得的契書,一個外姓人買賣這么多的產業,璐大哥就敢入手,就不怕是賊贓?奪產不成反折了銀子?” 沈璐聞言,輕哼一聲道:“還請琪兄弟慎言,這奪產的名聲我可背不起。我這四處產業可是手續齊備,衙門里落契,沒有半點不妥的。” 三房老太爺也跟著道:“就是。這本是合法買賣,真金白銀入手。就算到了公堂之上,這產業歸屬也明晰。” 沈舉人只覺得手腳冰涼,因涉及到宗房,連族長太爺與宗房大老爺也不敢再指望,直直地望向沈理,哀求道:“微言,那可是你嬸娘的全部產業,你可要為瑞哥兒主持公道!” 沈理看著沈舉人道:“不管是陳永善偷了契約,還是如何,源大叔,這十三處產業不是贈人,而是買賣,即便只有市價一半,這買賣金額也有十來萬兩銀子。這些銀子,哪里去了?還是報官吧!” 沈舉人咬牙道:“報官,當然要報官!這是騙賣,那些產業是孫氏嫁產,誰有資格賣?!” 三房與九房諸人臉色都很難看,卻也并無多少心虛。說也沒有規定良田就要賣十兩銀子,也沒有規定價值兩千兩的鋪子不能一千兩出售。即便是掰扯到公堂上,還有白紙黑字的契約在。 族長太爺卻一句話下了定論,道:“不可報官,族議此事!” 第二十九章 浮云富貴(三) “族議?怎議?”沈舉人失了平素的淡定,漲紅的臉道:“難道族長也覺得三房與九房說的對?就這樣瓜分孫氏嫁妝?” 三房老太爺與九房太爺面上隱露得色,其他房頭的族親臉色則不好看。即便為了沈家名聲,此事確實不宜鬧到公堂上,可也不能稀里糊涂。 族長太爺厲聲道:“族規第四條,侵占族人錢財產業者當退還本主,違者……除族!” 三房老太爺忙道:“朝廷律法規定,‘交爭田地,官憑契書’,本是真金白銀交易,不過比市面上價格低些,怎就成了侵占族人產業?” 族長太爺黑著臉道:“律法是規定田產糾紛以‘官憑契書’為準,可還規定了以交易之名侵奪他人產業者流!陳永善是何人,說的好聽是四房姻親,說的直白不過是給四房打理外務的管事,焉能有資格處置孫氏私產?明知不妥當,還故意買賣者,不是侵奪產業是什么?” 三房老太爺怒道:“混說!誰不曉得自孫氏臥病,四房與其私房產業盡數托給張家打理,張家女婿手中又拿著契書,買賣產業,首問親鄰,官府立契,納稅過戶,手續俱全,哪里就不妥當?” 族長太爺也不看三房老太爺,只寒著臉對宗房大老爺道:“侵奪產業本就是觸犯國法族規之事,雖說此事不宜鬧到公堂,族議此事不是縱容,而是不好傷了族人和氣。若是老二迷途知返,返還產業還罷;若是利令智昏,不知悔改,那自是要送官除族!” 宗房大老爺躬身道:“理應如此,無規矩不成方圓,要是族中縱容惡行,那百年沈家的清名也不用要了。” 父子一對一答,氣的三房老太爺與九房太爺跳腳。族長太爺做了五十多年族長,積威已深,近些年雖不怎么露面,可早年卻是行風雷手段。眼下這“大義滅親”的姿態都出來,兩人滿臉怒火,可也不敢再話趕話地硬頂。 且看他如何處置,沈江可是族長太爺嫡子,難道他還真的要“送子入官”不成? 沈舉人本已絕望的臉上終于露出幾分希望,顫聲道:“大伯……” 族長太爺只掃了沈舉人一眼,便對眾人道:“孫氏嫁入沈家二十余年,孝順賢良,憐貧惜弱,多有善行,沒有半點錯處,堪為沈門賢婦。得此等婦人為婦,是我沈家幸事。如今孫氏尸骨未寒,留下萬貫嫁財,就要被吃rou喝血?若是沒有公道,日后誰人還敢將女兒嫁入沈家?沈家女兒又如何有臉面出門?敢壞我沈家百年清譽者,既是沈家之大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