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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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分配,孫氏只有一子,那嫁妝毫無疑問當(dāng)全部歸沈瑞。能讓蔣三公子意外的,那孫氏的分配就不是如此。換做其他人,早就訝然出聲。只是沈瑞曉得孫氏捐嫁妝之事,倒是并不覺得意外,反而覺得心里踏實許多,就跟久等的另外一只鞋子落地一般。 這下,輪到蔣三公子微怔:“莫非孫姨母生前曾對賢弟說過此事?” 沈瑞搖頭道:“不曾,只是娘親生前最是心善,常有憐貧惜弱之舉,想來所留遺命,亦是與行善濟人相關(guān)。” 看著沈瑞神色清明,并無不忿惜財之色,蔣三公子心中不由嘆服,道:“若是單單如此,賢弟尚不必為難,只需享姨母留下福澤便是。誰會想到,姨母留下的遺命,是要將嫁妝鹵田分作兩份,一份留給賢弟……另外一份則是贈與尊兄。” 這下沈瑞真的大吃一驚,怎么回事?捐贈呢?怎么成了兄弟兩個平分嫁妝,不是還有捐贈之事么? 雖說迷茫不解,可沈瑞面上依舊沉靜如水,緘默了好一會兒方道:“慈母心腸,不外如是。” 這句話,說的蔣三公子側(cè)目:“孫姨母留下的可是萬貫家財,那本應(yīng)都是賢弟獨得,賢弟不怨?” 沈瑞搖搖頭道:“那本是家慈私產(chǎn),如何處置,旁人自無人置喙,人子亦然。” 蔣三公子看了沈瑞好幾眼,苦笑道:“倒是愚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孫姨母行事大方豁達,賢弟自然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原本家母還擔(dān)心賢弟年幼,一時想不通,不忿孫姨母這般安排,讓我私下規(guī)勸賢弟一二。畢竟尊兄前途錦繡,若是受了孫姨母這份饋贈,往后這好處也會回到賢弟身上。否則若行忘恩負義之舉,不需旁人,士林斷不容他。沒想到賢弟心胸,不亞孫姨母。” 沈瑞能說出慈母心腸的話,自然也想到蔣三公子所提及的。若是沈瑾不走仕途還罷,若是走仕途,為了名聲故,就要善待沈瑞這個異母兄弟。 世人心思復(fù)雜,更愿意用惡意去揣測人心。孫氏此舉,怕是沒有幾個人會覺得嫡母心慈,視庶子如親生,反而多半會想著此舉是否為托孤之意。長兄如父,沈舉人是個不通世情的,沈瑾又前程可期。孫氏信不著丈夫,將獨子托付給庶長子勉強也說得過去。 就是旁觀的知府太太與蔣三公子,也覺得孫氏如此安排,多半是這個意思。 見沈瑞并無不忿排斥,蔣三公子松了一口氣。此事雖是沈家家務(wù),可孫氏遺書既送到知府太太手中,那蔣三公子自是希望事情得以圓滿解決,省的引人非議。 沈瑞卻想起一件事,道:“家慈信中,可否提家兄記名之事?” 孫氏既能將嫁妝分給庶子一半,那當(dāng)是不吝嗇再給庶子個體面,抬舉他出身。 蔣三公子道:“提是提了,可不是直接記名。孫姨母信中說,嫡母亦是母,不欲奪人子,若是令尊扶正二房,不必提及;若是并未扶正尊兄生母,為了尊兄前程故,可將尊兄記為嫡長。”說到這里,不由一陣唏噓,只說孫氏良善,方能如此處處妥體貼他人。 沈瑞不知為何,卻是直接想到“三足鼎立”。 孫氏若是在饋贈沈瑾遺產(chǎn)時,提及將沈瑾記在名下,雖在情理之中,可未免有攜恩圖報之嫌,誰曉得會不會引得沈瑾母子嫉恨。既饋贈了,又不圖母子之名,那沈瑾母子剩下的只有感恩。后邊那一句“若是”,又有不盡之意。 假若沈舉人扶正鄭氏,鄭氏得了孫氏嫁資,只當(dāng)真心感激,善待沈瑞,否則就有忘恩負義之嫌;假若沈舉人沒有扶正鄭氏,孫氏此舉,可謂對鄭氏母子再次援手。 在蔣三公子看來,孫氏這般安排過于厚道;而在沈瑞看來,卻直覺地認為,此事定有后續(xù)。蔣三公子提前將此事告知自己,不過是怕自己年幼,無法體會孫氏這般安排的苦心,舍不得其留下的半副嫁妝,在族人面前露了不忿。 可是他心里明白,這身體年方九歲,即便孫氏嫁妝沒有捐贈,全部留給自己,也輪不到自己掌管。等到自己長大成人,能剩下多少都不好說。 這邊,蔣三公子與沈瑞說著孫氏留下的“遺書”,陽宅里,沈理亦提及此事。 “各位太爺、叔伯長輩,嬸娘后事本輪不到小子多嘴,只是逝者為大,嬸娘既有遺命在此,總應(yīng)尊了嬸娘遺命才好。”沈理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 各房房長本就是來做個見證,聽到沈理提及此事,都覺得戲rou來了,不由目光爍爍,齊齊望向沈理。只有族長太爺依舊面沉如水,撫摸著胡須不語;沈舉人則是臉上見惱,哼了一聲道:“孫氏真有遺命怎會不交代自家人,反而交代給外人,哪有這般道理?” 沈理直視沈舉人道:“源大叔此話,可是疑侄兒扯謊?有嬸娘手書在此,源大叔可否驗看真?zhèn)危俊?/br> 沈舉人滿心不忿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四房家務(wù),總不能任人空口白牙安排,自然是要看。” 沈理也不啰嗦,直接將信封送到沈舉人身邊。 沈舉人皺眉接了,拆開看過,卻是看得眼睛發(fā)直。各房房長見了,不免竊竊私語,很是好奇手書中所記內(nèi)容。族長太爺“咳”了兩聲,喚醒了沈舉人,問道:“可是瞧清楚了,是你娘子親筆不是?” 沈舉人神色復(fù)雜,說不上是羞是愧,沉默半響,最終神色訕訕,道:“正是孫氏生前親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