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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明望族在線閱讀 - 第32章

第32章

    林林種種,總有說辭,沈舉人不愛計較,心里卻是透亮。只是都是至親,他也愿意拉扯舅家一把。再說四房子嗣不繁,數(shù)代單傳,他也沒有叔伯子侄可相互扶持,既是幾位表弟、表妹婿樂意幫他打理庶務(wù),他便也領(lǐng)了大家的面子情。

    張家人即便貪些,總沒有過了大褶,沈舉人只當(dāng)是孝敬舅家。只是待孫氏臥病,張家人徹底接手孫氏嫁妝產(chǎn)業(yè)后,行事就開始張狂起來。用了十幾、二十年的老掌柜,說攆就攆,恨不得將七大姑、八大姨都派了差事,可每月收益卻是銳減。

    沈舉人再大度,也不是傻子,少不得請了張老舅爺過來,點(diǎn)了兩句。沒想到張老舅爺咬牙不認(rèn)不說,還道起辛苦委屈來,甥舅兩個鬧個不歡而散。

    張老安人又是耳朵軟的,不覺得娘家占自家便宜,只當(dāng)兒子耿介不會說話,不體諒舅舅辛苦。沈舉人顧著面皮兒,不愿與舅家撕破臉,早想著等到孫氏咽氣,借著整頓家務(wù)為名好好收回產(chǎn)業(yè),省的到時候親戚不好做。

    不知張家是否有所察覺,早先恨不得日日登門,老少娘們湊到老安人與孫氏跟前奉承;自孫氏病重,日益來的少了。

    孫氏故去這半月,張家人更是只有在“接三”時露面,連“頭七”都沒有露面。

    想著張家去年新起的大宅,大表弟這半年包的兩個粉頭,沈舉人真心對舅家敬重不起來。因此,聽著老安人這些張家比沈家人親的話,沈舉人不免心生煩躁,皺眉道:“既是張家同咱家親,這些日子怎么不見?這些年,家里遇到的大事,只有這一遭罷了,族人都曉得上門幫忙,張家人怎不露面?”

    張老安人哪里容兒子說娘家不好,辯白道:“誰跟那些破落戶似的清閑,你舅舅領(lǐng)著你幾個表弟給你打理莊子鋪面哩。骨rou至親,可不跟那些外八路似的,只會說嘴,可都實心幫你出力,你可要曉得好歹,別跟先前似的,聽風(fēng)就是雨,傷了你舅舅的心。”

    沈舉人嗤笑道:“難道兒子虧待了舅舅?不過兩年功夫,舅舅家可是起了新宅子,又添了田產(chǎn)。”

    張老安人只覺得面皮發(fā)臊,猶自道:“那敗家娘子這些年漫天撒錢,也沒見你說個‘不’字,拉扯你舅舅一把,又是多大點(diǎn)事,值得你說嘴。”

    沈舉人心里對張家人既有了應(yīng)對,就不同張老安人拌嘴,只道:“燕娘與家里再親,也是表親,沒有在沈家披麻戴孝的道理。‘三七’只如今日這般就是,不必使人主祭。”

    張老安人心中抑郁,可也曉得兒子既拿了主意,不是自己能勸動的,就又想起孫氏那些不見了的地契、房契,道:“上回我與你說的事,你也要記在心上,要不就打發(fā)管家悄悄地去縣衙走一遭,將東西補(bǔ)齊了省的憂心。”

    沈舉人擺擺手道:“不妥,不妥,娘您就別cao心了。不差這幾日,等孫氏發(fā)喪了,兒子就使人去料理。莫要再生出事端,引得族人恥笑。”

    張老安人無法,只能暗自憂心。

    居喪這些日子,沈舉人不去親近妾室通房,日日只宿在書房,倒是念起原配發(fā)妻的好來。一時覺得,家業(yè)在自己手上振興,孫氏委實是賢良妻房;一時又覺得自己命運(yùn)堪憐,少年喪父,中年又喪了結(jié)發(fā)之妻,成了鰥夫,有些悲秋傷春起來。

    沈瑞與沈瑾,則是一復(fù)一日,整日守在孫氏靈前。

    張老安人想不起,沈舉人顧不上,沈瑞便繼續(xù)安置在前院客房,身邊也有幾個人服侍。兩個是管家安排的婢子,一個是郭氏留下的冬喜,還有一個養(yǎng)娘韓mama則是沈理夫妻送來的。

    韓mama三十多歲,做著一手好湯水,并不勞師動眾,只用茶水房的小爐子,就能做出十幾種甜湯咸湯。冬喜十五歲,容貌秀麗,手腳又麻利,做得一手好針線,從早到晚針線不離手,不多日子,就給沈瑞添了好幾身鞋襪衣衫。相對與這二人,沈家自家的婢子,行事就差了一等,一個恰好就是柳芽曾提及的蘭草,另一個叫丁香,年紀(jì)與冬喜相仿,都是嘴上應(yīng)對的伶俐,又仗著是老安人院子里出來的,很是托大。

    只是四人主家是三家,誰也管不著誰。

    韓mama與冬喜奉命而來,只恪守本分,守在客院里,盡心照看沈瑞起居飲食,并不與蘭草與丁香計較。蘭草與丁香,性子則很是活絡(luò),尋了由子就往靈堂尋沈瑞稟事,恨不得一日走八趟。到了靈堂,口中與沈瑞說著話,眼神卻黏在沈瑾身上。

    沈瑞既生離意,也沒有降服哪個的興致。對他好的,他客氣幾分;遠(yuǎn)著他的,他只當(dāng)沒看見。

    還是沈瑾見蘭草與丁香大事小情就到靈堂上尋沈瑞,言語間又失了恭敬,呵斥了幾句,不許她們再到靈堂來,那兩個才安分下來。

    “三七”與“二七”一樣,全套法事,來的吊客不少,其中不乏有人抱著看熱鬧的心思,卻是平平常常的過去。只同“二七”一般,并沒有做“女兒七”,也并沒有鬧什么笑話。

    等到“五七”臨近,已是進(jìn)了臘月。

    靈堂上炭盆又多了兩個,沈瑞身上薄棉衣服也換成厚棉,可靈堂上還是寒氣逼人。可孝期之中,又不好換皮毛衣服,冬喜便給做了無袖棉坎肩,叫沈瑞貼身穿了,又做了新的棉護(hù)膝,棉褲也換了臀部加厚的,好使的沈瑞好受些寒氣。

    沈瑞都貼身穿戴了,外頭瞧不出什么,身上卻很暖和。眼下可是傷風(fēng)感冒都能死人的時代,沈瑞可是惜命的狠。上輩子他小時候長在外曾祖父身邊,跟著宗老練過形意拳,如今又撿了起來,將一個月下來,胳膊腿倒是舒展開來。因此,他這個小身邊看著清減,實際上卻比過去結(jié)實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