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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攔住那個要出家的(重生)在線閱讀 - 第58節

第58節

    “太后娘娘?”蓋的嚴嚴實實的被褥底下,白傾沅的身子一震, 還未清醒便已滿身防備。

    “醒了?”召未雨滿眼慈愛地看著她,臉上照著晨間柔和的陽光,光暈晃在她的身上, 只叫白傾沅看地一陣眩暈。

    她緊緊閉目, 又一睜眼, 召未雨還在。

    這不是夢。

    她渾身打了個寒戰,雙手撐著床榻就要起來,卻被召未雨停在半空的手一番示意, 乖乖地愣在了原地。

    “外頭還在下雨,你昨日受了驚嚇,就好好躺著再休息會兒吧。”

    她的體貼無微不至, 白傾沅聽了之后,乖覺的很, 順著她的意思便躺下了。

    “昨夜睡得可好?”

    白傾沅如今每聽她說一句話,心里便要琢磨一番此為何意, 而后才能對癥下藥,謹小慎微地回答。

    比如此刻這句,她半縮在被子里的臉上犯著懵懂與無措,小鹿般可憐的眼神落在召未雨的眼里,不用她說,她便明白了。

    “苦了你了, 孩子。”召未雨嘆一口氣,撫著她的發頂,“作惡之人,哀家必定會嚴懲。”

    作惡之人?直接說德昌侯不就是了。

    白傾沅心下正犯嘀咕,只稍一瞬的功夫,她便又反應過來,差點沒忍住在召未雨面前露出了馬腳。

    “作,作惡之人?”白傾沅一提到這幾個字,便整個人哆嗦了一陣。

    “是啊,作惡之人,哀家昨晚便已經命人連夜查出來了,并非是德昌侯。”召未雨拍拍她的被子,跟糊弄傻子似的唬弄著她。

    白傾沅頓時猶如一座石像,一動不動。

    “是嗎?”她掙扎著擠出一個笑。

    召未雨同她解釋,“真正害你的人,乃是陳貴人。”

    “什么?”白傾沅顫抖著身子,不敢相信她說的每一個字。

    “孩子,哀家知道你害怕。”召未雨憂思的神情實難掩飾,撫著她的被褥是一下比一下輕柔,怕就是疼親女兒也不過如此了吧。

    可她的溫柔沒換來白傾沅一絲的感激,而是惡寒,深深的惡寒。

    召未雨半點不知,繼續告訴她道:“陳貴人自秋獵回宮后就一直不對勁,哀家體諒她的遭遇,對她數次逾矩的行為都多有容忍,豈料一味的縱容,非但沒叫她好轉,反倒縱地她更加膽大包天,為所欲為。周美人的傷是她故意為之,你暗中受的埋伏亦是。”

    “可是陳貴人她,她與我并無深仇大恨……”

    白傾沅聲音低的叫人幾乎聽不見,卻被召未雨敏銳地捕捉到,只見她嘴角一抿,低頭看著白傾沅的目光中滿是歉意,“阿沅,這是哀家對不住你,是哀家對你的喜愛太過,才叫你惹了這樣一遭殺身之禍。陳貴人她身為后宮中人,知道哀家對你的心思,恐怕早就拿你當眼中釘rou中刺了。”

    “太后娘娘您也說了,陳貴人是后宮中人,后宮中人又如何能買的通外頭的侍衛呢?”

    白傾沅知道自己這回多半是真的栽了,但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個明白。

    “處在深宮中再久的人,也少不了有個娘家,陳貴人與娘家素有書信往來,其命娘家人買兇殺害你,并嫁禍給德昌侯府的書信,已然被找到。”召未雨蹙了描摹細致的遠山眉,“阿沅你似乎很不相信是陳貴人害了你?”

    白傾沅戰戰兢兢地抖了抖唇,語言不大利索,“太,太后娘娘,我害怕,我害怕……”

    “不怕,有哀家護著你,必不會叫你有事的。”召未雨看著她擔驚受怕的樣子,寬慰她道,“阿沅你要知道,這后宮之中的爾虞我詐,遠不止如此,但是你也要放心,只要有哀家在一天,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有哀家替你扛著。”

    說的人情真意切,聽的人感激涕零。

    白傾沅和召未雨個頂個地虛偽,一大早便在蘭闕殿中唱了好大一出戲。

    召未雨說到最后,凝望著白傾沅蒼白的小臉,臉上表現出心疼。

    “你昨日方才受了驚,本不該告訴你這些的,可是哀家又實在不想你再繼續誤會德昌侯下去,便想著自己親自來說,親自來給你賠罪,希望你能釋懷。”

    “太后娘娘哪里的話,您哪里需要同我賠罪。”白傾沅扯了扯嘴角,揚起一個并不十分好看的假笑。

    “若非哀家召你進京,又百般偏疼你,哪里會給你惹來這樣大的禍事,不僅是你,日后你父王進京,哀家也是同樣要向他賠罪的。”召未雨又開始了她虛與委蛇的手段,唇槍舌戰和糖衣炮彈這一塊,白傾沅承認自己真不是她的對手。

    她深吸一口氣,忍住惡心,對上她狹長好看的鳳眸,“太后娘娘的賠罪,阿沅實在受不起,還請您收回成命。”

    “哀家說你受的起,你便是受的起。”召未雨一槌定音,未給她再辯駁的機會。

    慶幸的是,說完這句,她便自顧自站了起來,仿佛馬上就要離開。

    “好了,不知不覺,哀家又在這里叨嘮你多時了,這幾日盡是連綿的秋雨,你若有哪里身子不適,受不得潮,可要隨時差人來報,叫哀家知道才是。”她俯瞰著白傾沅,道盡自己最后一點虛情假意的關心。

    “是。”白傾沅有樣學樣,滿含感動地應下。

    待召未雨的陣仗離開后,白傾沅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一個轟然起身,喊南覓端了漱口水進來。

    惡心,實在是惡心。

    她悶頭將漱口水一口倒入嘴中,急切地過了一遭,隨即吐了出來。

    南覓替她擦拭完嘴邊剩余的水漬,又為她端了熱水來洗臉。

    熱毛巾敷上臉頰時,白傾沅握住南覓的手腕,抬眸驚恐地看著她,“陳貴人如何了?”

    南覓的手一抖,神色不大自然:“縣主還是不要聽了。”

    “告訴我!”白傾沅握著手腕更緊了一分,堅持道。

    “縣主……”南覓忽然跪在了地上,“太后娘娘說陳貴人裝瘋賣傻,設計謀害您與周美人,還欲嫁禍德昌侯府,罪不可恕,今早,已賜了白綾。”

    南覓的聲音清晰可見,可在白傾沅的耳中聽來,卻帶了嗡嗡的轟鳴聲,她不可置信地紅了眼眶,不敢相信這樣一個鮮活的生命竟就這樣去了。

    殿內安靜到如果是地上掉了根針都有可能被聽見的程度,南覓跪在榻前,看著白傾沅逐漸攥緊的拳頭,以及其紅齒白唇間透露出來的氣憤與不甘,心下不知為何有些擔憂。

    “縣主……”她試圖平緩白傾沅的心情。

    “南覓,有些東西是勸不住的。”她知道南覓的用意,于是在她開口第一句時便阻止了她的發言。

    自從西郡兵力被剿,她被扔進冷宮的那一刻開始,血海深仇就刻在了骨子里。

    沒有人知道剛重生回來的那幾天她是如何度過的,在抱著父王母妃和兩個哥哥胡亂哭泣了一通過后,她便暗暗咬牙發誓,這一世的她,定要那些人付出代價。

    十七歲的少女皮囊下不再是鮮嫩的靈魂,她走的這條路比任何人都要兇險,卻是這一世的必經之路。

    她重活這一遭,要親手將那些曾經迫害過他們家的人,一個一個送進地獄,這才算不枉費生命。

    ***

    德昌侯府

    召顏又在家里鬧翻了天,自那日在成柔的公主府被白傾沅欺負過后,她就跟瘋了似的,成日摔砸打罵,就連手上的傷未痊愈也不管不顧。

    召宜的院子就在她隔壁。

    前幾日因著陶灼之事,她悲痛過度,連胎都差點沒坐穩,她爹德昌侯召伯臣不放心叫她一人回王府,便叫她留在了娘家,等她身子恢復好了,胎也坐穩了再回去。

    畢竟人已經沒了,早回去晚回去又有什么區別。

    于是她留了下來,住在自己從前的院子里,隔壁緊挨著的就是召顏。

    “六姑娘實在過分,王妃您回娘家是養胎來的,怎么就叫她沒日沒夜的鬧,想落個清凈的時候都做不到。”幾日下來,趙嬤嬤對召顏的態度,已然不再是從前那般關心。

    “她的手受了氣,嬤嬤就少說兩句吧。”召宜臥在貴妃椅上,閉目養神。

    “要老奴說,這樣的養胎還不如回王府里頭去。”趙嬤嬤見她不叫自己說召顏的壞話,便換了個話頭,“太后娘娘顧著王妃您的肚子,王府里的一切事物都未曾動過,照常照舊,說是等咱們的小世子出生,王府不變,還給他封個爺呢。”

    “封這些有什么好的。”召宜喃喃自語,“最后不過一抔黃土罷了。”

    “王妃這說的是什么話!”趙嬤嬤是真心為她著想,趕緊言詞誠懇道,“這幾日王妃對王爺的思念,老奴都看在眼里,可是王妃您想想,您這肚子里懷著的,可是王爺的骨rou啊,您只有平平安安地生下他,對王爺才算真的有了交代。”

    “我與他還有交代?”召宜神情恍惚,不多時淚水便已占滿了雙目。

    這樣的情形,趙嬤嬤這幾日已是見過太多次了,總是說著說著便落了淚,怎么也勸不住。

    本以為這回又是同往常一樣,是個無解的局,哭著哭著就自己恢復了,但召宜這回的舉動卻超出趙嬤嬤的想象。

    她說:“回去吧。”

    “什么?”

    趙嬤嬤喜出望外,含著淚跪在召宜身前,深深叩拜。

    畢竟是事事熟練通透的老嬤嬤了,得了召宜的首肯,趙嬤嬤一出手,當天就將人帶回了攝政王府。

    攝政王雖沒了,攝政王府卻留了下來。正如同趙嬤嬤所說,這是召未雨念著對召宜的情分,這才方寸不動。

    召宜倦得很,一回到王府便臥上榻睡了一下午,傍晚時起來,寂靜的屋中別提有多落寞。

    她怔怔地呆了一會兒,決定去陶灼平日里待的最多的書房坐一會兒。

    臥房與書房,大概是她唯二可以用來緬懷陶灼的地方。

    只是陶灼的書房她其實壓根沒進過多少次,不是她不想進,是陶灼不喜歡她進。

    不知道這回進去,地底下的陶灼會不會生氣。

    她自顧自地想著,推開了書房的門。

    趙嬤嬤誠不欺她,這整座王府的灑掃一切照舊,就連書房也沒有封閉許久的陳舊味,她踏入其中,仿佛與從前無異。

    看著面前一排排的書架,召宜閑情逸致,一本一本地抽出來又放回去,從前陶灼不讓她碰的東西,她每一個都碰了個遍。

    書桌下的抽屜被打開,她隨手翻了一翻,興致缺缺正想合上,卻冷不防瞧見抽屜角落里壓著一封信。

    一封陳年舊信。

    她鬼使神差地將其抽出,瞧見上頭蒼勁有力的四個字——

    嫂嫂親啟。

    第60章 擺宴席

    白傾沅咽不下這口氣。

    整整一天她都心神不寧, 她敢用一百二十分的膽子保證,那群人就是德昌侯府派來的。可是她怎么就忘了,召未雨哪里是這么好拿捏的。

    德昌侯府是她的母家, 她動不得, 西郡王是白傾沅的后盾,她也搪塞不得, 那她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從中間找了個倒霉鬼來安撫兩邊。

    而瘋瘋癲癲的陳貴人,恰好就是那個倒霉鬼。

    神志不清醒的人, 要栽贓她實在太容易了。

    手中的軟枕被她捶地不成樣子, 卻又很快便能恢復原狀, 她蓋著毯子靠在窗臺邊上,靜靜望著窗外。

    這場雨是昨夜開始下的,直到現在, 滴滴答答仍舊不停。院子里的幾顆桂花樹經風雨飄搖,黃燦燦落了一地,平日里芬芳馨香沒有了, 被泥土的清新氣息覆蓋,是新生的味道。

    “都坐這看了一天了, 縣主不厭嗎?”不遠處,泠鳶手里擺弄著小玩意兒, 跟一旁的南覓暗自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