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他的刀劍太多人見過,很容易露出破綻?!?/br> 白傾沅又問:“那你的刀劍就不會出破綻嗎?” “我用的左手?!?/br> 顧言觀此言一出,叫白傾沅又是一怔。 是啊,就是用的左手,所以才會受傷。 白傾沅不爭氣地落了幾滴淚,抽抽搭搭道:“那我抱你腰的時候,你會痛嗎?” 顧言觀笑了笑,“不會?!?/br> 于是那具溫軟的身體再次撲進他的懷中,虛虛抱住他的腰,不敢用力。 “縣主,時候不早了!”泠鳶在外頭催了起來。 “知道了?!卑變A沅揉揉酸脹的眼睛,依依不舍地從他懷里起來。 “我還有個問題?!彼糇☆櫻杂^道,“江韶華是怎么回事?” 顧言觀頓了頓,答道:“他與我一道?!?/br> 白傾沅狐疑道:“一道是指?” “復仇?!?/br> 召未雨手上的人命不說上百,少說也有幾十,江韶華會是她的敵人,不算意外。 “他可靠嗎?”她只關心這個。 “不可靠。” 白傾沅聞言微瞪著他,仿佛在質問,不可靠為何還要與他一道。 “因為急著娶你?!鳖櫻杂^老神在在地看著她,道出令人震驚的話。 白傾沅小臉忽然一紅,大著舌頭道:“這跟娶我有什么關系?” 顧言觀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她的頭發,“我現在這副樣子去找西郡王提親,只怕是會被趕出來的,只有等到報完仇,真正得見天光之后,才能理直氣壯地上門,不是嗎?” 想起上一世仿佛直到自己去世,顧言觀也從沒有過什么大的動作,白傾沅不敢相信地捂了臉。所以顧言觀這一次,是為了她才將計劃提前的?也是為了他才跟江韶華合作的? 她心直口快,木訥地問出自己的想法,顧言觀沉思片刻,道:“也不全是?!?/br> 白傾沅疑惑,“除了我,還有什么原因?” “因為你很聰明。”顧言觀坦然,“在召未雨面前時不時煽風點火,提醒她可以利用我家舊事來扳倒攝政王的人,是你吧?” 白傾沅一時失語,“你……” “很驚訝我會知道嗎?”顧言觀依舊波瀾不驚,看著她道,“我不知你為何要幫我,亦不知你為何會喜歡我,但既然你都給我鋪好了路,我哪還有不接的道理?!?/br> 聽完他這一席話,白傾沅徹底醒悟了,“所以閣樓上的鏈子是你故意放在那里的,是不是?你今天本就是打算來找我把話說清楚的,是不是?” “是?!鳖櫻杂^沒有否認。 “那……那你既然都知道我……我……我的手這么臟……”他承認的一瞬間,白傾沅仿佛突然失去了主心骨,畢竟她的本意根本就是不想讓顧言觀知道這些。 她可以讓他知道是自己幫了他,但他不能知道她究竟用的什么方法,用的哪只手幫了他,就像她可以讓顧言觀知道是自己殺了人,但殺人的過程,她一眼都不想叫他看到。 因為她覺得那樣的自己太骯臟了。 “怎么會臟?!鳖櫻杂^握住她的手,“我說過,我不需要你來冒險替我辦事,仇我會報,你,我也會娶?!?/br> 白傾沅眸中淚光閃爍,好容易止住的情緒又被他調動起來,她無法自抑地將額頭抵在他的肩頭,叫他看不見自己傷神的樣子。 “縣主!”泠鳶又在外頭催了一聲。 白傾沅擦擦淚趕緊起來,替顧言觀理好衣裳后又推著他往外去。 “你趕緊走吧,每見你一回我都得哭,再這樣下去,我再也不想見你了。”她心口不一道。 “真的?”顧言觀的問話中莫名帶了幾分笑話,白傾沅小嘴一撇,“你敢!” “呵?!鳖櫻杂^輕笑著搖頭,“接下來的那一個,我們會自己解決,你不要再插手了?!?/br> 燈火微涼,白傾沅盯著眼前的小燈籠逐漸出神。 接下來的那一個是誰,他們都心知肚明。 顧言觀已經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了,她這會兒才剛剛進了宮門,距離后宮還有段路。 泠鳶瞧著她虛弱的樣子,問道:“要不今晚太后娘娘宮里的小聚就不去了吧?” “去,怎么不去!”白傾沅原本還蔫蔫的,一聽這,頓時來了勁兒,指著自己身上的斑斑血跡道,“我還要她好好看看,我今日是怎么被她那好哥哥欺負的呢?!?/br> 泠鳶不解:“那咱們不回宮換衣裳了?” 白傾沅迎頭指揮著,“回什么宮呀,直接去慈寧殿!” *** “太后娘娘救命!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救命!” 慈寧殿里頭,召未雨正與陶宣用著飯,措不及防聽到這么幾聲凄慘的喊叫,手中的筷箸一頓,看向來人。 此時的白傾沅發髻歪歪斜斜,要倒不倒,發絲凌亂不成樣子,面色倉皇,血跡污衣,簡直與外頭的難民相差無幾。她提著裙擺慌慌張張地進來,不小心又被門檻絆了一跤,一聲巨響,摔在了慈寧殿冰涼的地磚上。 殿內原本還很壓抑的氣氛因她這副樣子而消失殆盡,陶宣見她這般狼狽,沒忍住笑出了聲,而后招來召未雨一記狠瞪。 她放下筷箸,親自上去攙起白傾沅,臉色擔憂道:“阿沅這是怎么了?” 白傾沅受驚過度,腳步不穩,即便有召未雨扶著,也是爬了兩三下才爬起來。 她眼里噙著淚水,在回頭看見召未雨的那一刻,才放任它們落了下來。 “太后娘娘,我終于見到您了!”一腔委屈終于有了哭訴的地方,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嘩啦啦地直往下流。 召未雨自然是被她給驚到了,一時間牽著人的手,不知該如何安慰。 “這究竟是怎么了?” 白傾沅不肯說,只是一個勁兒地搖著頭,順帶著眼淚一勁兒地往下掉。 召未雨心中疑惑更甚,看向一旁道:“泠鳶,你來說。” 泠鳶急忙跪在地上,臉色是與白傾沅如出一轍的驚惶。 她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這才期期艾艾道:“太后娘娘恕罪,我們縣主,我們縣主她,她實在是被嚇怕了呀?!?/br> 召未雨遲疑道:“嚇?被什么給嚇著了?” “是,是德昌侯。”泠鳶絞著十指道,“我們縣主今日本是出宮去看望成柔長公主,與長公主分別后就打算回宮,孰知,孰知就在回宮的路上,侯爺就派了人來請我們縣主去一趟侯府??h主瞧著今日天色已晚,想著回宮后還要來太后娘娘宮里小聚,便婉拒了侯爺,又孰知,孰知侯爺派來的人,竟當著長安街眾多人的面兒,直接與我們刀劍相向,說今日不去都不成?!?/br> 泠鳶喘著氣伏在地上,“太后娘娘明鑒,若非今日于長安街上正好碰見了靈泉寺上的顧先生,得他出手相救,恐我們縣主,我們縣主今日就……就……” “荒唐!”召未雨大聲呵斥道,“德昌侯府怎會如此行事?” 泠鳶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此時只會伏在地上喊:“太后娘娘明鑒。” 召未雨此時已然勃然大怒,看著面前啜泣不止的白傾沅,一半心疼一半心虛。 德昌侯府畢竟是她的母家,召伯臣又是她的親哥哥,她哪里好簡單訓斥。 可是再看一眼白傾沅,她此時的精神狀況顯然不夠好,甚至可以說是十分不佳,若是嚇成這樣了她都不為她主持公道,那他日西郡王進京,她又該如何交代。 宮里頭嚇瘋了的陳貴人已經是活生生的例子,若是白傾沅也變成這樣,那西郡就真的沒辦法掌控了。 “阿沅放心,哀家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她怕白傾沅路上再出事,于是后來,從慈寧殿安排送她回宮的人手足有十幾個,都抵得上從前召未雨自己當貴妃時出門的陣仗。 從中不難看出她對此事的重視。 白傾沅靠著軟枕,吃著南覓喂到嘴邊的葡萄,心情甚是舒暢。 “縣主真是太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聽泠鳶說,進慈寧殿的時候是真摔了一跤,若是摔出個什么好歹來,那可怎么辦?!蹦弦捀鷤€小嬤嬤似的,一邊憂心忡忡地照料她,一邊數落她。 即使白傾沅同她再三保證過真的沒磕著什么地方,她仍是不信。 “明日還是得請太醫來看看,以防萬一?!?/br> 白傾沅無奈。 南覓又苦口婆心道:“縣主也別嫌奴婢麻煩,實在是今日陳貴人之事,叫大家都嚇著了,您可千萬不能與她一般才是?!?/br> 白傾沅不清不楚,“陳貴人怎么了?” 南覓這才想起來自己沒同她說這事,“陳貴人自秋獵回宮后便精神紊亂,狀況不佳,今日也不知是哪個宮人沒看住,放她進了周美人的水仙閣,然后她便拿一盅guntang的茶水,潑在了周美人的臉上?!?/br> “什么?”白傾沅大驚失色,將剛放入口中的一顆葡萄生生吞了下去。 “那周美人如何?” 南覓搖頭,“聽說臉上被燙傷了好大一片,太醫說沒有一兩個月的,恢復不了,就算恢復了,也有可能會留疤?!?/br> 白傾沅倒吸了一口冷氣,四肢百骸仿佛被寒毒入侵了一般,凍的可怕。 雖然很不仁義道德,但她知道,這件事于自己其實是有益的。 因為有了陳貴人這個前車之鑒,召未雨就算再不想為了她得罪自己親哥哥,也不得不去得罪了。 相較于把白傾沅逼瘋后西郡王的起事,與自己哥哥之間的小懲大誡瞬間都不算什么了。 召未雨完全可以當著她的面,對德昌侯呵斥教訓,甚至略施懲罰,只要背地里將人安撫妥當即可。 那么現在的重點就變成了,她究竟會為了得到西郡的兵力,付出多少。 不過那是召未雨的想法,白傾沅不得而知,她能參與干擾的,只是懲戒過后,召未雨又會給德昌侯府怎樣的好處。 好歹是堂堂的一品侯府,平日里本就是皇恩浩蕩,窮奢極欲,金不缺銀不缺的主兒,此時家里又出了一位太后娘娘,賞賜只會更多。想來錢財這種東西,他德昌侯是看不上了,那她何不推波助瀾一把,把她所厭惡的、而他家女兒想要的東西給他? 如今后宮只周陳二位妃子,其中一個瘋了,一個受傷了,就算召未雨再不想在她進門前給皇帝納妃子,也不得不這么做了吧? 而召顏,她不是正好一門心思撲在了這上頭么? 第59章 被反轉 翌日, 白傾沅睜眼的時候,召未雨正坐在她床榻邊。 一覺醒來,床帳里頭突然多了個人, 換作是誰都會驚恐, 白傾沅亦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