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瘋子的想法
謝霽此生不是沒經(jīng)歷過不同尋常的刺激,只是今天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對他而言太不尋常了。 他呆滯地跟著顧綺進屋,顧綺扶他坐下他就坐下,給他遞茶他就接著,但不管顧綺怎么安慰,他就是不說話。 顧綺很是擔心他,搬了另一張椅子坐在他身邊,琢磨著要不要讓邵年接了平七葉過來。 難怪晏懷如此遮掩,別說謝霽了,就是昭明帝知道此等真相,估計都能嚇一蹦跶。 好半天,謝霽終于開口道“我……一直以為她憎恨父皇是因為福王。謝芊之后我甚至想,難道她也是如此認為的?” “可是……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因為這樣的理由?”謝霽越想越迷茫,想不出言語表達,只能將頭埋在手里,輕輕顫抖著。 顧綺忙再次推過茶去,正色道“謝兄,如今這東西重見天日,對我們而言未必是壞處。” 謝霽沒說話。 “以前我們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誰,不知道主家是哪個,甚至就連嘍啰,我們都要走一步看一步,出來一件事情查一次。他們是藏在陰溝里的耗子,躲在最黑暗的地方,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 “我們有了明確的方向,但他們卻不知道局勢已經(jīng)顛倒,我們占了先機,”顧綺見謝霽的顫抖逐漸停止,知道他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心中放心,便道,“所以謝兄,晏先生留下這些給你,你可不要辜負他呀。” 不長的時間,謝霽終于平復下來,止住了顫抖,拿起了茶杯,一飲而盡。 已經(jīng)半涼的茶瞬間下肚,讓人格外清醒。 他捧著茶杯,看向外面的雨幕,輕聲道“是,我知道了。” 先生說他本性秉弱,盼他長成,如今東西得見天日,輾轉(zhuǎn)入了他手,他不能這樣,他必須要果敢起來。 耽于震驚,耽于傷心,那只會讓逝者失望罷了。 顧綺看謝霽眼中閃著的光芒,心中很是高興,剛要再說兩句鼓舞士氣的話,卻見謝霽還是看著窗外,喃喃道 “她未必是真正的主家,地位雖高,但未必是創(chuàng)立之人。” “嗯?怎么說?” “她說‘找到了’,她說她要蓬萊鄉(xiāng)送給他……這話怎么想,都覺得有些奇怪。” 顧綺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如此說來是很奇怪,仿佛是她知道那樣的地方,然后找到了?那,先侯爺有提過蓬萊鄉(xiāng)嗎?” 謝霽搖搖頭“沒有……說來真的很奇怪的,她十四歲入宮,又是怎么會接觸到他們呢?” 顧綺琢磨了片刻也想不通,便道“這是個疑問之處,還有一個可疑之處,便是她為什么會覺得先鎮(zhèn)南侯負了她?先侯爺?shù)钁舫錾恚鉃娜胲姡齽t是簪纓世家出身,又比侯爺大了九歲,她進宮的時候,先侯爺許還穿開襠褲呢,別說定情,走街上瞧見,她會不會多看一眼都是問題。” 謝霽本來暗自神傷的,結(jié)果反被她這話逗笑了。 邵年在一旁聽著,也傻呵呵裂開嘴,笑了。 “你們別笑,也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先侯爺初出茅廬的時候,她都做多少年皇妃了,總不能是競渡日一見鐘情吧?再者,不是說先帝賞識先侯爺之后,侯爺就到了北境,才與當今相識的嗎?這遇也遇不上。等到侯爺真正有了名望的時候,已經(jīng)是當朝了,又駐守南疆……怎么說我都覺得太后這你負我,很奇怪呀。” 謝霽聽她這一說,也覺得于理不合。 “還有,咱們之前,不是一直覺得蓬萊鄉(xiāng)的主家是與陛下有仇嗎?可若只與侯爺有仇,那先侯爺一支幾乎死絕,她為何還要這樣?騎虎難下嗎?我倒覺得她樂在其中呢。” 顧綺說著,將寫著“你為何不肯看我”,“是你負我”,以及表示要奪走一切的三張殘紙鋪開,道“所以我猜測,這三張紙是一個階段,其上的你’不是先侯爺,而是另有其人,她覺得那人負了他,才想著向侯爺下手了。后面那幾張紙才是真寫給侯爺?shù)模榫w也發(fā)生了變化,似是開始傾慕侯爺。” 紙上的信息雖多,能辨別出的字意思也明朗,但到底是殘缺的,看不出頭尾,但顧綺細想之后,覺得自己不會有錯。 “那會是誰?”謝霽被她說服了,便問道。 顧綺也在看他,滿面難以啟齒的模樣。 一旁的邵年,也在傻愣愣地看著他,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種皇室秘聞,引得他都想要多說話了呢。 謝霽后知后覺地看懂了他們的表情,再次如遭雷擊。 “荒唐!她……她……” 她可是太后呀! 但她是只比昭明帝大了七歲的太后,若是定要計算,倒可算是一代人。 可若這是真相,就更驚悚了! “咳咳,”顧綺尷尬著安撫他道,“蓬萊鄉(xiāng)本就有些病態(tài)嘛,當然,指不定沒有這么奇葩呢?” 只是她此時的安慰,著實有點兒晚了。 謝霽蒼白著臉色,手腳都是冰冷,消化了半天,最終嘟囔了一句“不,她就是那么奇葩。她每每生事,每每胡鬧,抹脖子上吊之類的,總要喊父皇如何對不起她,對不起先帝遺命,以前我以為她是瘋了,現(xiàn)在瞧……就是瘋了。” 顧綺見他如此激動,動了動唇,沒將心里話說出來。 實則太后的年紀是能給昭明帝當jiejie的——她還真的比先帝長女年紀都小——當初懵懂入宮,嫁給了可以給自己做爹的先帝,不滿四十歲就成了寡婦,親生子夫妻死得又凄慘,是挺可憐的。 自古嫦娥愛少年,她對英姿勃發(fā)的人產(chǎn)生感情,細想之下不能算錯。 只是她與個什么蓬萊鄉(xiāng)一起,用手段害人滿門,用陰謀禍害天下,害死多少無辜之人,那何止是錯? 是大罪。 心中想的不是罪,如何做的才是。 “想通了原因,事情便要好做很多,太后,上官仲,鴛兒,薛卯生,”她輕聲道,“謝兄,一無所知才可怕,而現(xiàn)在我們對蓬萊鄉(xiāng)的所知,比他們以為的深多了。” 謝霽看著她,長舒了一口氣,點頭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