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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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綺眼前一亮,只覺得這幾天隱姓埋名、裝死做宅的日子,因?yàn)榻裉斓姆N種,都變得更值得了。 她和安兒仔仔細(xì)細(xì)地觀察暗格,確定其中沒有暗藏埋伏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將盒子取了出來。 看外表是木頭的盒子,拿在手中才發(fā)覺是極沉的手感,仿佛里面灌了鉛鐵一樣,多拿會兒便覺得壓手。 顧綺只能將東西放在桌上觀察。 安兒本要點(diǎn)了油燈來,顧綺怕人看見,自己眼神又好用,便阻止了他,只貼近了仔仔細(xì)細(xì)地看。 上面雕花精致至極,顧綺前前后后看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盒子之上,竟然沒有縫隙。 就像是一塊天生就裹著什么東西的木頭,只是被人在外面雕了花。 換言之,不知道如何打開。 顧綺撓撓頭,轉(zhuǎn)頭看安兒道“你說,咱們直接劈開,會發(fā)生什么?” 安兒在月光里,一籌莫展又滿臉嫌棄地看著她,覺得她在說廢話。 “肯定能打開的,不然就沒有留著的意義了。”她又摸索著那木頭,半天再無新的發(fā)現(xiàn),只能暫時放棄,重新再去檢查那暗格。 方才他們都被盒子吸引,沒注意外物,這次再去看才發(fā)現(xiàn)暗格側(cè)面有處小小的翻板,推開之后,放著封油紙包扎嚴(yán)實(shí)的信。 顧綺立刻將東西取了出來,打開來時,那疏狂灑脫的字,便展現(xiàn)在了面前 余長于山水誤入塵世,此人生第一憾事。伯卿“安天下”之談言猶在耳,斯人已去,此第二憾事。事未半余身而先死,此第三憾事。大限將至,此三件憾事,唯第三件或可期結(jié)果。余雖有一弟子可托,惜其本性秉弱,尚不知人間之惡,為善而果敢不足,惟愿其長成之后,此物可輾轉(zhuǎn)于他手,了卻夙愿。晏懷字。 不過薄薄一張花箋,顧綺一字一句,壓低了聲音讀完,卻覺得這張紙,比方才那盒子還要沉重。 自她穿越至此,偶聽別人說起晏懷,多是一句“參與晉王謀反而死”。 可是如謝霽、薛辰生、林昭、鴦兒之輩,對他卻充滿了敬意與惋惜,將其與先鎮(zhèn)南侯相提并論。 上官伯也好,晏懷也好,她不認(rèn)識也無甚感情,就如別人的故事,聽過就聽過了。 只是如今,這封藏于暗格之中的信,初見天日卻在她手,倒讓顧綺有些不一樣的感覺了。 她忽然想起了謝茵的那個啞婢。 實(shí)則他們并不一樣。 啞婢舍一命,只因復(fù)仇的機(jī)會就在眼前,縱有栽贓之嫌疑,她也要為自己,為那些女孩子討個公道。 而晏懷舍一命,所為的卻是等,等到謝霽長大,等一個真相大白的機(jī)會。 但他們又很一樣。 眼觀、心知,卻口不能言。 顧綺想著,將信細(xì)細(xì)地折好收在懷中,又將那盒子抱好。 “既然是留給謝兄的東西,他定能打開的。”她對安兒道,“我入鎮(zhèn)南侯府嚇人的事謝兄知道,所以他明天應(yīng)該來看我,你要不要來?” 安兒輕輕搖了搖頭。 顧綺忽然在他的臉上,看到了解脫的意思。 “我能走到今天,有他的緣故,”安兒道,“如今,也算沒辜負(fù)他了。你我舊識他們是知道的,你今夜這一鬧,他們未必不會盯著我看,所以我還是照你說的,盯好向晚樓吧。” 顧綺看著安兒那雙藏著堅(jiān)毅的眼睛,忽然伸手順?biāo)~前散亂的頭發(fā)“安兒真是極好的孩子呢。” 安兒一呆,退后一步躲開了,抗議道“誰是孩子?大人可比我小一歲呢。” “那也是孩子嘛。”她做了個鬼臉,嚇得安兒一趔趄,幽怨地看著她跳窗走了。 安兒發(fā)了會兒呆,就聽見外面?zhèn)鱽砹饲瞄T聲。 打開門時,卻是那個老仆人,擎著燈火昏暗的蠟燭,佝僂著背,臉上帶了希冀。 “東家,是小公子的事情,成了嗎?” 安兒點(diǎn)點(diǎn)頭“是,成了。” 老仆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如此,老奴也算不負(fù)小公子了。” 明月朗朗,照著這天地間。 …… 顧綺抱著那沉甸甸的盒子回到院子的時候,東方已現(xiàn)魚肚白,有霧氣,遠(yuǎn)處的天邊,竟然還有霞光。 “瞧著今天,是要下雨呀。” 顧綺趁著巷子里還沒人,站在巷子口看了會兒,方才回去。 謝霽一大早上就來了,正獨(dú)自在院子里來回踱步,時不時還要停步,擔(dān)憂地向外看看, 顧綺踏進(jìn)院子的時候,陽光藏在霧中,與霞光一起落在院中,院中的人著石青色衣衫,戴著條四方巾,普通得不像是個太子,只像尋常人家的讀書郎。 “謝兄,”顧綺喜氣洋洋地招呼道,“今天不上朝的嗎?這么早就來了?” 謝霽終于等到她回來了,還沒來得及對她露出笑容,笑容就已經(jīng)先消失在臉上。 “娘呀!” 他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心臟差點(diǎn)兒捧出來,一屁股跌坐在石凳上。 坐得猛了,硌得尾骨都疼。 好半天,謝霽才扶著跳得厲害的心口,問道 “你路上沒撞見人吧?” 顧綺再次想起自己的鬼妝,摸著臉笑說“當(dāng)然沒撞見了,真的這么嚇人?昨兒還將安兒嚇得夠嗆呢。” “你就這樣子去了杜康坊?半夜?”謝霽忽然有些想去安慰下那位酒老板。 大半夜瞧見這么一位,真的不會嚇出好歹來嗎? “嗯,囑咐他當(dāng)心些。”顧綺笑說,露出兩排晶瑩的貝齒。 恰好此時,邵年邊整衣服,邊瞌睡地從屋里出來,詐見這一幕,腳步頓在了當(dāng)?shù)兀冒胩觳糯怪X袋,吐了一口氣。 雖然那鬼妝是他們幾個人一起的手筆,此時天也亮了,可是突然一看,也真的很嚇人了。 “洗臉。”嚇得邵年難得開口說了話。 顧綺應(yīng)聲,將懷抱的盒子遞給謝霽,神秘兮兮道“晏懷先生留下的東西,找到了。” 離得近了,藏在懷里的假舌頭還掉出了一半,嚇得謝霽別過臉去,接?xùn)|西的時候沒用上力氣,差點(diǎn)兒摔在地上。 “怎么這么沉?”他慌忙抱好放在桌上,怪道。 “不曉得。”顧綺將信也給了他,“你應(yīng)該能打開的,我先去卸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