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女大人？要叫顧大人！”薛老板立刻正色糾正，拿薛辰生的衣袖，拭去眼角的眼淚，哽咽道，“幸好顧大人在，攔下了那兩個人，不然我今兒，可就不會無事了。”

    薛辰生聽說，忙起身拱手，完全看不出之前認(rèn)識的樣子：

    “小的薛辰生，多謝顧大人昨日與今日，救我兄弟二人的恩情。”

    顧綺忙也端正回禮，帶著顧大人標(biāo)準(zhǔn)的和藹笑容：

    “哪里的話？顧綺職責(zé)所在罷了。說來昨日也虧了薛公子相助，才護得上官大小姐的安全。”

    “雕蟲小技，自保而已，自保而已。”薛辰生假模假樣地自謙一番，坐在榻邊問，“大哥，究竟是什么人來搗亂？”

    薛老板搖搖頭道：“不曉得，以前沒見過那兩個人，聽口音也不是京城人。”

    顧綺正也要問這個，忙道：

    “敢問薛老板最近可得罪過什么人？或者周圍還發(fā)生過類似古怪的事情嗎？”

    薛老板歪著腦袋想了想，很是委屈地吸吸鼻子，搖頭道：“當(dāng)真沒有的，我……我這人挺好說話呀，都不和人吵架的，就是那義棚擺了這許多年，也是第一次出這種事情。”

    “今天之前，從沒有過？”

    “是。”

    一旁的薛辰生忙作證：“大人不知道，我二哥脾氣可好了，從不和人口角，要是我大哥，被人尋仇還是有可能的。”

    顧綺一時沒忍住，掩嘴笑了出來。

    薛老板不好意思起來，打了他一下嗔怪道：“四弟，說什么呢？”

    “那薛大少爺如今在京城？”

    “在家伺候月子呢，”薛辰生口無遮攔似的，“二哥，嫂子新生的那小侄女兒，長得可好看了，一出生眼睛這么大，一點兒不像大哥……”

    越扯越遠(yuǎn)。

    顧綺在旁邊輕咳一聲，打斷了薛四少爺?shù)膰Z嘮叨叨，薛老板又打了他一下：

    “又胡說什么呢？顧大人莫怪，他打小就這樣，我家如今只我和他在京，”薛老板說著，含淚嘆口氣，“我這小買賣開到今天，也自知樹大招風(fēng)，以后我再小心就是了。”

    顧綺笑著搖搖頭：“話也不是這么說的，薛老板也不必十分擔(dān)心，只今日之后如果再遇到這類事情，千萬要來告訴我，至于幕后之人，我自然會替你找出來。

    薛老板聽見，立刻拱手道：“如此，就勞煩大人了。”

    “好說。”顧綺笑得很溫柔，這方起身，“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告辭了，薛老板好生養(yǎng)著。”

    “顧大人慢走，四兒，送送顧大人。”

    薛辰生略顯無聊地打了個呵欠，跟著起身道：

    “是，我送顧大人。對了大哥，你不是說對面那家杜康坊的酒很好嘛？我順便去買一壇子酒吧，給哥哥壓驚。”

    薛老板擺手道：“罷了罷了，那杜康坊每日才出幾壇酒？如何排得上？”

    顧綺聽說，開口道：“這件事情好辦，我與杜康坊老板熟悉，或者能幫上忙。”

    薛辰生立刻打蛇上棍：“既然如此，就多謝顧大人，你們先不必跟著了，等我拿了酒回來的。”

    兩個人氣又疏離地互相讓著，直出了大門之后，薛老板貼身的小廝才端了藥進(jìn)來，服侍他吃藥，口中笑問：

    “二少爺，這顧大人倒是挺好結(jié)交的。”

    薛老板將很苦的藥一口喝下，咳了兩聲才道：“不是她好結(jié)交，是她覺得今日的事情，是我受了連累。”

    “啊？什么連累？”小廝沒聽懂。

    薛老板卻又開始抹淚了，龐大的身軀委委屈屈地縮在榻上：“她能這么想自然是因為人好的緣故，與這樣的人結(jié)交很好，只是四兒那人慣是口無遮攔，莫得罪了大人就好。”

    說罷，他西子捧心般往榻上一躺：“剛才可是嚇壞我了，我先歇歇，你們且出去吧。”

    “是。”小廝還是有些不明白，但依舊聽話地退了出去。

    ……

    此刻，“很自來熟”的薛四少爺，已經(jīng)跟著“極好結(jié)交”的顧大人，彼此氣地自邊門進(jìn)了杜康坊。

    門剛剛關(guān)上，兩個人立時跳開好遠(yuǎn)，彼此嫌棄地看著對方，把五官都揪成一團。

    “八十里棧是你，嘉興府是你，海鹽縣是你，昨兒是上官大小姐，今兒又是我二哥，大人是專克我們姓薛的不成？下次您再打算去哪兒做官，記得知會一聲，我們姓薛的，保管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薛辰生咋舌頭翻白眼，絮絮叨叨地。

    顧等他說完了，才乜斜著眼睛呵呵兩聲：“我往京城來，你不知道？薛四少爺放心，你就算天天跟著我，我也瞧不上你的。哎喲，怎么每次遇見你們姓薛的，我都愛扔人？嘖嘖，這才是不祥呢。”

    “誰跟著你了！”薛辰生抗議道。

    “誰后來京城誰尷尬唄，”顧綺的語氣很是氣人，又打量了他兩眼，問道，“瞧你哥哥的打扮，儒雅文靜，再看看你……穿得跟花大姐似的。”

    薛辰生差點兒捧起來，拽著衣擺，指著衣服上的繡花道：“什么花大姐？正經(jīng)的江南絲綢，上面的花是好幾個繡娘繡了半年呢！”

    顧綺兩手一攤：“是呀，是好東西，可惜穿你身上了。”

    “你……”

    本次對決，薛辰生完敗，只能氣鼓鼓地看著她。

    顧綺一副勝利者的模樣，拿下巴看他。

    就在他們斗嘴的時候，安兒已經(jīng)與那老仆自酒窖里搬了兩次酒，如今見他們住了口，安兒才吩咐那老仆去拿了預(yù)訂冊子來核對，又笑說：

    “二位要斗嘴，哪兒不能去？干嘛在我這兒？我可快開張了，別添亂。”

    “在你這兒斗，就沒人知道我們之前認(rèn)識了嘛。”顧綺和薛辰生異口同聲說罷，對視一眼，都笑了出來。

    “屋里談吧。”顧綺笑著引薛辰生上了酒坊二樓，安兒倒了茶水來，三人圍坐說話。

    只聽顧綺道：“說正經(jīng)的，你哥哥今天的事情，可別真當(dāng)?shù)乳e街痞了，我估計著，因為我，也因為你。”

    薛辰生怪道：“我才剛來京城，怎么就與我有關(guān)了？”

    “昨兒上官綺的事情，即便你是個巧合，他們不會信你是巧合的。”顧綺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