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誤會大了
恰在此時,屋內打斗的聲音,隨著長刀殺手的一聲悶哼而徹底止住。 平湖鄉(xiāng)另一側的煙花,在此時依舊絢爛。 顧綺一時恍惚之后,與謝霽雙雙回過頭去,只見阿年渾身是血地走了出來。 刀已入鞘,形容有些狼狽,動作姿勢只有刻入骨的恭敬,只在目光之中,隱約能見羽林到處宵小盡絕的痕跡。 “公子,料理了。” “沒受傷吧?”謝霽扶了一下院中的藤架,臉在背陰處,略微蒼白。 他極懼怕血腥味,早前任職太子的時候,還有觀刑暈倒的舊聞。 而顧綺的臉色也不好看,下意識地掩住敏感的鼻子。 “多謝公子關心,不過皮rou傷,無妨。” 阿年說得雖然輕巧,但顧綺已經看見他手背上的口子,兩寸多長,一直綿延至衣袖中,rou都是外翻的。 她忙從懷中取出金創(chuàng)藥來,遞過去:“平姑娘做的,可好用了,周家姑娘額上的傷就是涂抹這個,現在連疤痕都只剩淺淺的一點兒了。” 聽見平姑娘三個字,他身后薛辰生的目光輕輕閃動。 阿年微頓,看了謝霽一眼才接在手里,笑道:“多謝大人了。” “不必謝,樓家姐妹怎么樣了?” “還好,雖被嚇到了,神智尚且清醒。” 顧綺毫不意外。 單憑樓巧兒做的事情,就知此人內心強大,而樓小妹過于逆來順受的性格,往往醞釀著強大的抗壓能力。 她點點頭,對謝霽道:“謝兄,咱們進去審審吧,至于梁縣丞,托付給薛少爺便好。” 說著,顧綺回過頭,對薛辰生一笑:“薛少爺,拜托了。” 謝霽對此毫無異議,況且經過這夜的事情,他對薛辰生再不是下午時候的印象。 晏師啟蒙過的人,怎么也不會僅僅是紈绔的樣子。 “好,便聽賢弟的。” 薛辰生微怔,看顧綺真要邁步進屋,立刻叫住她: “大人如此行事,是個什么規(guī)矩?小的如何能審案呀?若審不好,豈不是誤了大人的事?” 顧綺眉毛一挑,頗覺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薛少爺竟然會說規(guī)矩二字?實是意外。不過這些人就沒講過規(guī)矩,我們又何必講規(guī)矩呢?”她說著,兩手一攤,“況且本官心軟,做不得嚴刑逼供,而薛少爺歪點子多,只要別殘別死,本官由你。” 她好歹是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的人,這權那權的思想根深蒂固,只是如今面對梁縣丞之流,講權是不可能的。 謝霽自然也不行,他的性格又溫軟,若他審,只怕能天天給梁縣丞上思想品德課,以圣人之言勸導梁縣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哪里有這磨洋工的時間?所以不如直接交給薛辰生,由他折騰去。 薛辰生聽她直白得近乎不講理,呆了片刻方道:“大人,這是信我?” 顧綺笑得理直氣壯: “信呀,我不但信薛少爺,還信安兒呢。” 薛辰生再一次被噎住。 牙尖嘴利,偷天換日,說不過! 牙尖嘴利的“林大人”剛要轉身,忽然又停下動作,好奇地問: “你不是幼子嗎?他看著比你小呀?不能是親哥哥吧?” “不是。”薛辰生脫口而出,才驚覺自己被帶著漏了實話,面上陡現惱意。 顧綺笑得極開心:“那是堂表兄弟?可是你的手下未免太狠了些,難不成有什么爭產之說,想要順水推舟?或者,許了今晚煙花這么多的利錢?” 薛辰生頓時覺得自己被侮辱了,再加上被她套了實話,也不遮掩了,只冷道:“朋友之義罷了,大人別看低了他,也別看低了在下,不是人人做事,都是為了那點子黃白之物。” “哦,對不起,是本官小人之心了,”顧綺斂住笑容,誠懇道:“只是,若沒有那點子黃白之物抬了薛家的地位,懷少爺未必有機會認識那人吧?占了錢的便宜,可就別再說這樣的話了,讓我們這等沒錢的怎么想呢?” ……說不過! 薛辰生咬牙切齒憋了好久,才幽幽道:“大人教訓的是。至于今日煙花,便當是在下要博姑娘一笑好了,不知姑娘笑沒笑呀?” 顧綺輕咳了一聲:“姑娘笑沒笑,問姑娘去,問我做什么?” 說著,她瀟灑地一轉身,一群都飛揚了起來,仰頭進屋去了。 倒是謝霽,一時沒想明白二位最后的對話。 哪個姑娘? 難不成薛辰生看中了平七葉? 可她不是顧賢弟的妾室嗎? 不對,說不好是妻子呢?畢竟周姑娘如今這“妻子”的名義,是演戲。 關系有些亂呀。 但不管是妻妾,看著顧賢弟和平姑娘是多搭的一對呀,這薛辰生,怎么能覬覦他人之妻妾呢? 想著,他不太高興地看了薛辰生一眼。 自覺扳回一城的薛少爺正高興呢,忽見謝霽看向自己的眼神,略感尷尬地摸摸鼻子,對著他,周全地施禮。 謝霽壓下心中那點兒不滿,只避開身子回禮,笑道:“就以同門算吧,少爺當算我的學兄。” “配不上的。”薛辰生淡淡一笑,難得將一身紈绔氣收得不見半分。 “配得上,只是,若學兄能略收斂下疏狂之態(tài),就更好了,畢竟平姑娘與我這賢弟,也是郎才女貌,配得很呢。” 哈? 薛辰生差點兒咬了舌頭。 剛到門前的顧綺,差點兒被門檻兒絆了一跤。 謝霽自覺義正言辭,轉身也往屋內進。 薛辰生看著二人的背影,差點兒爆笑出聲。 尊貴的學弟,你的誤會,好像很大呀。 不過罷了,他錯認男女,和自己有什么關系呢?想著,薛辰生自丫頭手中接過酒杯,小酌一杯后,方才對身邊的人道: “帶梁縣丞走吧,小爺想到了些好玩兒的。” …… 顧綺滿心為謝霽剛才的話想笑,不過再進到房間的時候,就覺得撲鼻而來的血腥氣,頂得她差點兒沒站穩(wěn),笑意都被沖散了。 兩個尸首橫七豎八地倒在那兒,看著的確嚇人了點兒。 樓氏姐妹就在角落里蜷縮著,瑟瑟發(fā)抖的,卻并沒有抱在一起,互相安慰。 樓巧兒面無表情地盯著兩具尸首,而樓小妹則將頭埋得低低的,似乎是在逃避。 這對姐妹,必然是回不到曾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