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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夜在心中禱告,旁邊這個蠢貨可別辜負了他九曲回腸的苦心。 他冷聲開口:“你尚未恢復,目前也不是煉化爐鼎的最佳時機,就在這里待著,等候自己的命運到來吧。” “......”封郁抿唇,抬著沉重的眼皮看向走遠的那個身影,視線再次模糊起來,洞窟中唯一的溫度隨著這人的離開漸漸消散,他感到徹骨的寒涼。 等候自己的命運到來......他的命運是什么? 曾經他天賦過人,是師尊的驕傲,宗門的寄托,他也堅定著自己修煉會一步步走向極峰,到那時,他會走出宗門,行俠仗義,與自己摯愛之人相遇,一起云游江河百川。 他以為那是他的命運,如此清晰可見,讓他忘記了人心險惡,陰暗也會漸漸纏繞于身,終于一日會以徹骨的痛楚告訴他,觸手可及的不過只是幻想。 那樣的幻想在一年前破裂,被背叛,被暗算,被挖金丹,魔氣入體,差點曝尸荒野,那是他的命運嗎? 他不能接受,走向另一個極端,暗地修魔,他冒著極大的風險返回宗門,請求師尊庇佑,師尊答應了,但告訴他若是被宗門發現,她也不會心慈手軟。 他逆天而為,學會了怎樣掩藏魔氣,在修仙的同門中以一個偽裝過的異類存在,他謹小慎微,不再展露鋒芒,就在他以為就要這樣庸碌一生時,還是有人容不得他的平靜生活。 倒在一眾同門面前,被仇人鞭笞凌/辱,他感到憤怒而絕望,他一邊想著就這樣去死吧一邊不甘心于就此結束,可被踐踏而死或是徹底入魔喪失本我都不是他渴望的命運。 在那一刻,他深知內心深處有一種騏驥在試圖破土而出,他扭曲又不切實際地渴望著異變。 于是,沈楓出現了。 他出現得恰到好處,讓封郁差一點以為這人是為拯救他而來。可這面目溫和讓人看一眼就要贊一句翩翩公子的男人,一句話落下便像猛地朝他潑了一盆冷水,現實更是清楚地告訴封郁,他從一個死劫中脫身出來,卻身處另一座無間地獄。 然而......然而,有一點沒有錯,沈楓的出現是他命運的轉機,讓他獲得了在那種情境下的第三種選擇。是的,沈楓是要把他煉為爐鼎,可最終的審判還未到來,他直到現在還擁有著自我意識。 況且,他只是受重傷,可修魔的根本從未被毀,不僅如此,沈楓想要煉他為爐鼎,還要費心護著他的經脈,他在利用他的同時,他為何不可反過來利用這人呢。 封郁傷痕累累的身體慢慢發抖,他低聲笑起來,笑聲詭異又暢快,仿佛被壓抑過后的席卷而來的暴風雨,猛烈而恐怖。鋒芒畢露的眉眼仿佛又恢復了金丹被挖前的傲氣,卻比當初多了許多分量,仿佛釀造多年的美酒,透著醇厚又迷人的味道。 他抬起頭來,一直處于混沌邊緣的神情此刻竟是格外的清明,眼珠亮得嚇人,原本的深棕色被血一般的深紅覆蓋起來。 不就是惡意嗎,他早已見慣,再加沈楓的一點也無所謂。煉為爐鼎嗎,他記得沈楓的修為也只有金丹后期而已,他倒要看看,他要怎樣把他煉為神志皆無的爐鼎。 體內的魔氣突然產生了一絲的波動,平靜無波的綠潭突然翻起了半人高的浪頭,被遮住的魔氣瞬間翻涌而至,與封郁體內的魔氣逐漸發生共鳴。 封郁漠然看著這副異象,深紅色的眼眸中幽暗的鋒芒一閃而過,他瞬間意識到了什么。 他想:原來如此。看來,他真的應該感謝沈楓的惡意,讓他獲得了這樣一座修煉圣地,這讓他更多了幾分抵抗沈楓的信心。 封郁冷笑起來,他很想知道,如果沈楓看到這副場景,會不會后悔把他關在這里。 他覺得,他開始期待下一次和沈楓的見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方夜:導演不謝 ☆、53 方夜再次返回這無名洞窟的時候,有些驚愕地發現封郁已經改頭換面。 他赤著上半身,似乎是用潔凈術清理過身體,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那些傷痕。 聽到來人的聲音,封郁睜開雙眼,那雙眼睛已經徹底變為血紅寶石般的顏色,鋒銳而幽深。 方夜悄悄探了下潭中的魔氣,果然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他將帶來的衣服扔到封郁面前,淡淡開口:“換上衣服,跟我離開。” 封郁垂眼看了下丟在眼前的衣服,沒有動作:“去哪里?” 方夜靠在遠處鐘乳石構造的墻壁上,擺弄著胸前懸掛的一個棕紅色小盒,語氣自然而然地透出些嫌棄:“管這么多干什么,穿衣服就是了。” 封郁抿唇,之前那件衣服破損地厲害,已經被他燒掉,也就是他已經光著上半身在這呆了一個月,的的確確需要一件衣服蔽身。 他抬頭看向姿態相當悠閑的赤藥峰峰主,心情復雜地開口:“鎖鏈還在身上,怎么穿衣服?” 鐘乳石上的水滴到潭間,方夜把小盒子放回衣內,有些不耐煩地抬手擲出四枚類似銀針的東西,打在固定在墻壁深處的鎖鏈上,金屬的碰撞聲極為細微,但那幾根粗壯的鎖鏈卻應聲滑落下來,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方夜走到封郁身邊,將最后一枚銀針扣進鎖在男人背后的結扣上,那鎖鏈便從封郁身上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