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4章
不過,在消耗了最精銳的一股晉軍之后,補充上來的晉軍士氣明顯不足。 望著眼前被染成血人盔甲上帶著碎rou的秦軍,晉軍陣腳不斷后移,有人甚至扔下武器,向朝歌城逃去,但迎接他的是數百支箭,將他釘在地上。 盡管如此,依舊無法阻擋前陣的潰敗之勢。 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關西秦人一向堅韌,耐苦戰、血戰。 這些刻在骨子里的東西今日完全蘇醒。 當年能推平六國,今日又豈是一座小小的朝歌可以抵擋? 巨大的轟鳴聲中,朝歌城下的工事很快就被推平。 甲士們絲毫沒有戀戰,在屯長伍長的指揮下,背起受傷的袍澤退回大陣。 大秦軍法,救回袍澤,或者尋回袍澤尸首,都會被算入軍功之中。 秦軍的凝聚力也正是來源于此。 楊崢看著天上的太陽,已經到了下午。 忠字營和信字營的士卒走上陣前。 “先登者封侯,陛下這是看得起咱們!”曾經的晉軍俘虜們一個個因興奮而狂躁不已。 “該賣命了。”年紀大的老卒渾濁的眼睛里浮起一絲絲血色。 有時候,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輩子看不到盡頭和希望。 仿佛豬狗一般被人驅使奴役者,到死什么都沒拿到。 而這些正是這個時代的常態。 先登者封侯,攻破朝歌堅城,至少是三轉軍功,賞賜的錢帛和田地,足夠他們脫離苦海了。 即便戰死,家眷也會拿到撫恤田,衣食無憂絕對夠了。 要人玩命,就要消除人的后顧之憂。 戰場忽然沉悶起來。 從城墻上看下去,只有一雙雙布滿血絲的眼,仿佛饑渴的狼群。 這眼神已經讓城墻上的晉軍膽戰心驚。 加上剛才城下血戰,更加削弱了他們的膽氣。 “殺!”一個屯長朝城墻上舉起了環首刀。 這一聲大吼仿佛一顆石子投入湖水之中,立刻掀起一陣山呼海嘯,“殺!” 朝歌城在這山呼海嘯中晃動起來…… 晉軍的反抗不可謂不英勇,但面對饑渴的狼群,終究無法抵擋。 “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先以兵革之利,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楊崢走在朝歌城中。 烏羽“噠噠”的馬蹄,在街道上留下一道道血色馬蹄印。 有些傷亡是不可避免的。 衛瓘望著這馬蹄印若有所思。 “秦”字大旗已經插在城樓之上,在夕陽中宛如金色烈焰。 一隊隊秦軍走入城中。 “萬歲、萬歲!”城樓上,秦軍瘋狂的舞動著旌旗。 第七百九十章 謝氏 “你說什么?李勖被流賊陣斬,一萬大軍被擊潰,三萬石糧被燒?”聽完斥候的匯報,蔣斌一臉不可思議,“這還是流賊?” 鐘會的臉沉了下去。 郭誕硬著頭皮道:“流賊先襲破我軍營壘,隨后迎戰我軍,以騎克步,屬下著實措手不及啊……” 吳軍戰力一向成迷。 以為它很弱的時候,往往能有出人意料的勝利,丁奉雪中奮短兵,陸抗以弱勝強,連敗楊肇、羊祜、步闡。 以為它很強的時候,卻意外的拉胯,諸葛恪二十萬大軍沒拿下三千人戍守的合肥新城…… “你是說騎兵?”鐘會眼神一亮。 流民連飯都吃不飽,怎會有大規模騎兵? 弋陽的地理位置非常關鍵,如果此地有一支騎兵,那么再向東挪一步,整個吳軍的后勤補給都在他們的攻擊范圍之內。 二十余萬大軍,二十多萬張嘴,沒有糧食將會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哪怕糧草供應不及時,都會造成重大災難。 “正是,非但有戰馬,還有鐵甲!”郭誕仿佛找到了兵敗的理由。 鐘會大笑起來,“原來如此,吾以為楊興云光明磊落,沒想到也會使如此手段。” 中原境內能有這么一股騎兵的,只能秦軍。 “屬下愿領一軍,前去剿滅賊軍!”蔣斌拱手請命。 “不,敵有數萬之眾,八千騎兵,我軍此時分兵大為不妥,傳令糧草不走弋陽,走淝水、淮水、潁水,全憑水道輸送。” “若是如此,只怕糧草不夠。” 水道都是逆流,需要的人力并不比路運輕松,但不用擔心被騎兵偷襲。 前年杜預攻陷許昌,將府庫中的錢糧賞賜將士賑濟百姓。 所以吳軍雖然拿下許昌,但沒有得到補給。 鐘會道:“吾親自游說潁川士族,得到他們的支持,至少三個月我軍糧草無虞。” “屬下不明白,既然楊崢已經北上攻打鄴城,我軍為何還要在許昌拖延?”沈瑩拱手道。 鐘會指著地圖道:“盧欽拒守淮泗,我軍若攻之,勝負難料,即便勝了,也不過一個淮水流域而已!” 弋陽之敗,讓鐘會驚醒,也充分認識到吳軍的戰力。 當年諸葛恪二十萬大軍北上,被擋了數月,吳國大好形勢付之東流。 鐘會不得不吸取教訓。 而且他的這二十萬大軍真正能戰的也就原來的五萬部曲,其他大部分吳軍都是臨時召集來的農夫和青壯,鐘會沒有多少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