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鮮卑人也派出大量騎兵，圍殺西平斥候。

    但雙方的裝備實力不在一個檔次，二十人的斥候小隊，能輕易擊潰對面的百人小隊。

    六七日間你來我往，抓了幾個活口，也就摸清鮮卑人的底細。

    “鮮卑諸部集于高平川，正在集結(jié)兵力之中。”斥候回稟道。

    高平川在下游一百多里處。

    “不在富平城嗎？”

    漢之朔方郡在后套平原，西套的上河地區(qū)屬北地郡，郡治富平縣（寧夏吳忠東南）。

    秦昭襄王滅義渠后，設北地郡，治義渠縣，后東漢郡治富平縣。

    之后羌漢大戰(zhàn)，北地郡不斷內(nèi)遷，建制還在，但郡治移到馮翊郡，至漢靈帝中平年間，段颎、張溫、董卓等掃平先零羌，漢廷準備恢復北地郡，但黃巾起義爆發(fā)，中原大亂，邊地亦隨同失手，北地郡郡治富平縣遂落戶于左馮翊，沿至后世。

    西套上只留一座座殘破城池。

    “富平城數(shù)千守軍，有不少漢人。”斥候猶猶豫豫道。

    漢人？楊崢略感詫異。

    不過想想也正常，從東漢中期起，雍涼就沒平靜過。

    董卓、郭汜、李傕、馬超、韓遂等人此起彼伏，戰(zhàn)火不斷，關中的百姓向草原逃竄很正常。

    中土強盛時，轉(zhuǎn)化胡夷，但中土虛弱時，被轉(zhuǎn)化的就是漢人了。

    一自蕭關起戰(zhàn)塵，河湟隔斷異鄉(xiāng)春。漢兒盡作胡兒語，卻向城頭罵漢人。

    從地緣上看，河湟、河西、河套是農(nóng)牧文明交匯之地。

    但凡這種地區(qū)，為漢人所占，則漢強，為草原人所占，則草原強盛。

    遼東也是如此。

    東漢以豪強立國，對開邊拓土沒有興趣，對內(nèi)卷的興趣更大，圈禁土地人口，顯然比提著刀子跟外人玩命要輕松，收益也大。

    東漢朝廷于是采取折中辦法，不打了，內(nèi)遷，效果也還行，很多部族都完成漢化。

    魏武分匈奴為五部，河東幾縣的匈奴實際上已經(jīng)編戶齊民，居汾陽、祁縣、隰縣、忻縣、文水等地，與漢民一樣賦稅服兵役，但河套地區(qū)，掌控力越來越低，草原部族與本土羌人連成一片，實力大漲，一部作亂，諸部緊隨。

    漢廷與曹魏都能鎮(zhèn)住場子，問題不大。

    問題是東漢以來，中原其實一直在衰退。

    司馬家別說河套，連河西都鎮(zhèn)不住了，一個禿發(fā)樹機能，把司馬家掀的底朝天。

    至司馬晉立國，連關中都大叛亂。

    黃河百害，唯利一套。

    河套在后世被稱為塞上江南，魚米之鄉(xiāng)，陰山擋住了草原的風雪，賀蘭山擋住了大漠的風沙，其內(nèi)河道交叉縱橫，土地肥沃。

    這么好的地方，留給他們實在可惜了。

    正是因為鮮卑、匈奴、羌胡人的過度放牧，才讓河套沙漠化越來越嚴重。

    找到了鮮卑人的大本營，就意味著他們跑不了了。

    “彭族長，依你之見，此戰(zhàn)該如何打？”楊崢目光轉(zhuǎn)向彭護，專業(yè)問題還是要問專業(yè)人士。

    彭護一臉忠厚狀，“屬下認為，賊眾棄城不守，退至北面高平川，定是想與朔方等地鮮卑羌胡聯(lián)合，而我軍沒有橫掃整個河套的實力，不可陷入與鮮卑人的大戰(zhàn)之中。”

    “有道理。”楊崢點頭認同。

    鹯陰、姑臧兩戰(zhàn)，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士卒久經(jīng)大戰(zhàn)，沒有休整，再跟鮮卑死磕，的確不智。

    然而很多事情不能只考慮眼前。

    “但若是不打疼他們，則他們一定會沖我們齜牙，天氣轉(zhuǎn)暖之日，必是胡馬南下之時！我軍至少拿下西套地區(qū)，以為武威之屏障。”

    這便是楊崢不顧士卒疲憊，堅決北上的原因。

    “將軍英明！屬下愚鈍！”這一次彭護真心佩服道。

    拿下西套，黃河上游，不僅是屏障，也會是日后橫掃下游前套、后套的基地！

    寒風之中，楊崢召集軍中什長以上軍官，作最后動員，“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鮮卑屢屢與我們?yōu)閿常荒懿唤逃査麄儯該P我軍軍威，傳令全軍，大破賊眾之日，錢帛女人，任爾等取之！”

    幾百張面孔同時猙獰，幾百雙眼睛變得火熱，幾百道呼吸聲變得粗重……

    掠奪與殺戮是這時代人的天性。

    兵者，兇器也，無天于上，無地于下，無法于后，才能無敵于前！

    該釋放的時候，還是要釋放。

    不在壓制中爆發(fā)，就會在壓制中……變態(tài)……

    姑臧城破，士卒的兇性被楊崢強行壓制，但這種壓制累積下來，遲早會有爆發(fā)的一天。

    而且西平軍中有大量羌胡，這些人天性中就帶著一絲獸性。

    指望把這些人全部培養(yǎng)成王者之師，可以倒是可以，但需要大量的時間與精力，慢慢調(diào)教。

    而現(xiàn)在的楊崢，沒有精力，更沒有那個時間。

    能把這幫人湊到一起，捏成一支強軍，已經(jīng)不容易了。

    再說在一片野獸叢林中，玩王者之師，豈不是跟宋襄公一樣？

    “遵令！”眾人狂吼一聲，仿佛壓住了呼嘯的寒風。

    楊崢心中苦笑，這大概是他聽過最發(fā)自本心的一句遵令了。

    獸性與人性，都不可違背。

    第三百四十二章 揮刀

    胡夷獸心，不與華同，鮮卑最盛。本鄧艾茍欲取一時之利，不慮后患，使鮮卑數(shù)萬散居雍、涼之間，此必為害之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