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崢趕到的時候，不由吃了一驚。

    姑臧城外聚集了六七萬的人馬，持矛的壯婦，提著短刀的孩童，蒼白頭發(fā)的老者……

    為了這一戰(zhàn)，魯芝把西平的家底全都掏出來了。

    “屬下無能，難以破城。”姜伐野率先跪在楊崢面前。

    楊崢扶起，“此言差矣，胡奮乃雍涼勇將，姑臧天下堅城，你能守住營壘，等待本將回返，已是大功一件！”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夸贊，饒是姜伐野性情沉穩(wěn)，也忍不住滿臉紅光。

    “此乃屬下分內(nèi)之事，何功之有？魯公坐鎮(zhèn)西平，方是大功！”

    三個岳父里面，終于有個靠譜的了。

    夏侯玄太清高，彭護太聰明，也只有姜伐野最知進退。

    很多時候，一個團體里面固然有天才存在，如杜預(yù)、張?zhí)兀惨谐墒旆€(wěn)重的中堅力量，如魯芝、姜伐野、周煜。

    不然人人都想出頭，最終誰也出不了頭。

    周放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教訓(xùn)。

    姜伐野戍守的大半個月以來，深溝高壘，堅決不戰(zhàn)。

    無論胡奮挑釁還是突圍，全都被姜伐野的軟磨功夫給擋回去了。

    弄得像姜伐野是守城的，胡奮才是攻城的。

    冰天雪地，對防守方有利，潑一層水就是一道冰墻。

    胡奮最終也無可奈何。

    “殺牛宰羊，犒賞全軍！”楊崢頒下的第一道軍令，就讓姑臧城外歡聲動天。

    這些都是鹯陰繳獲羌胡的戰(zhàn)利品，楊崢也不吝嗇。

    他一向覺得戰(zhàn)爭打的就是個士氣和氣勢。

    休整一日，第二天，楊崢帶著郭淮的斧鉞、旄羽、節(jié)仗、印綬，出現(xiàn)在城下一射之地。

    姑臧是天下有數(shù)的雄城。

    楊崢目測，差不多有五六米之高，磚石壘砌，在這時代絕對是堅城。

    比西平的規(guī)模也大了不少。

    “胡玄威何在！”楊崢沖著城上大吼一聲。

    換來的卻是四五支利箭，軟綿綿的釘在腳前。

    過不多時，胡奮出現(xiàn)在城頭，望著斧鉞、旄羽等物，目光忽然就復(fù)雜起來。

    “郭淮已死，鄧艾敗退，姑臧已是孤城，玄威不如投我如何？可與我一同匡扶大魏社稷，清剿司馬氏！”楊崢的目光落在他身邊的彭護身上。

    安定胡家對司馬家之忠心耿耿，還在鄧艾之上。

    胡家一門都綁在司馬家之上。

    所以楊崢根本就沒想過能勸降胡奮。

    一是為打擊守軍的士氣，二是為了給有心人看到。

    果然，胡奮在城頭上大笑：“興云何必誆我？爾之所為，是為了匡扶大魏？你我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休要多言，姑臧城中有三年之糧，數(shù)萬甲士，數(shù)十萬百姓，你若有膽，可放手來攻，你我一決生死于此城！”

    若真如他所言，沒個一兩年，死幾萬人，楊崢還真拿不下這座城。

    但那只是正常情況下。

    楊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也笑了起來，“玄威也學(xué)會誆騙人了，姑臧城中何曾有數(shù)萬甲士？三日之內(nèi)，此城必破，玄威信否？”

    胡奮再次大笑起來，雙手排在雉碟之上，兩眼如劍從城墻上刺下來，“那本將就在城中恭候興云！”

    楊崢也不廢話，帶著眾人退回本陣。

    “三日攻破姑臧？將軍比我還會夸口！”吹牛最兇裝逼最狠的劉珩也忍不住挖苦起來。

    楊崢干笑兩聲，“這兩天你也別閑著，敲鑼打鼓弄起來，盡量讓守軍知道他們孤立無援的處境。”

    “好。”劉珩摸了摸腦袋。

    “姜統(tǒng)制，你領(lǐng)五千士卒，隨時佯攻，日夜不停，消耗守軍士氣。”

    “領(lǐng)命！”姜伐野拱手。

    夏侯玄去了，自己只剩兩個岳父，姜伐野夠給力了，另一個岳父也該發(fā)揮發(fā)揮作用了。

    自己在城下的表演就是給他看的。

    雍涼形勢一目了然，楊崢擊敗郭淮，姑臧就是甕中之鱉。

    整個涼州也是砧板上的魚rou。

    現(xiàn)在僅僅是怎么下嘴的問題。

    當然，下嘴吃rou翻車的不是沒有，諸葛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二十萬大軍，攻不破一座三千人戍守的新城……

    楊崢覺得，姑臧被圍上一年半載，肯定扛不住，但自己也吃不消。

    那是最壞的結(jié)局，武威廢了，西平也耗空了，沒有六七年，怎么也恢復(fù)不了。

    而六七年之后，司馬家也基本削平了淮南，統(tǒng)合好了內(nèi)部。

    “城中有消息傳出否？”萬事俱備，只欠彭護的東風(fēng)了。

    “暫時沒有。”龐青回稟道。

    “那就再等等，讓將士們好生休息。”

    “唯！”

    這一等，兩天就過去了，正元元年也跟著過去了，正元二年滾滾而來，彭護還沒有消息傳出。

    很有可能，胡奮也在防備著彭護。

    不然也不會把他帶在身邊。

    三天若是過去，自己的牛皮就吹破了。

    這年頭丈人也靠不住，還是要自己來。

    “傳令全軍，今日攻城！”士卒也休養(yǎng)這么多天，該活動活動筋骨，不然會被別人看不起。

    白日之下，鐵甲森森，刀矛如林。

    “先登者有五轉(zhuǎn)功勛，立功就在今日！”在宣義郎的鼓動下，士卒們眼中狂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