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那血跡未干的長矛,帶著尖銳的破風聲,瞬間就刺穿了羌人勇士的皮甲,凄慘的仿佛喚醒了城墻。 接著,石頭、擂木、箭雨從城墻上兜頭潑下。 整個戰場瞬間沸騰起來。 城下蟻附的羌人慘叫聲直沖云霄。 而城墻上,只有忙碌的身影。 士卒持矛攢刺,青壯投下木石,女人搬送。 幾員將領在城頭指揮、鼓舞士氣。 羌人的攻城再度以失敗告終。 凄涼的號角由遠而近。 未死的羌人,被拋棄在戰場上哀嚎,與這號角聲漸漸重疊。 迷當一開始非常有自信。 手握幾萬大軍,又有盧水胡、月氏胡相助,而臨羌城兵力空虛,就算用人堆,也把臨羌城堆下來了。 然而事實卻超乎他的想象。 臨羌城宛如大雪山一樣,無論暴風驟雨,始終屹立不倒。 反而是他損兵折將。 耗費五天,折損近萬人馬。 盧水胡、月氏胡在損失幾千人馬之后,也開始偷jian耍滑,每日要糧要軍械。 仿佛兩頭永遠喂不飽的狼。 偏偏迷當不能罷手,還要繼續喂。 不然狼餓了,就不管什么盟不盟友的了。 尤其是沮渠部盧水胡,原是匈奴的一支,兇狠似狼。 “這張特到底是什么人?”迷當的眼中布滿血絲,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不僅打擊了羌人的士氣,也打擊了迷當雄心和信心。 幾日鏖戰,張特的名聲逐漸傳揚開。 能以幾千士卒,抵擋近十萬大軍的猛攻,名聲不響亮也不行。 “此人原是曹魏武衛營的屯長,跟隨楊崢從駱谷中突圍,被楊崢倚為心腹。”俄何燒戈的聲音越來越小。 自從遇到楊崢,他感覺自己就沒順過。 “一屯長竟有如此能耐?”迷當很憤怒。 不僅僅是因為攻不下臨羌城,而是跟敵人相比,自己手上全是廢物。 憤怒之后,便是一層被刻意壓制的恐懼。 漢人中有多少這樣的人物? 而他身邊,卻只有俄何燒戈、蛾遮塞這些貨色。 不是他不想殺俄何燒戈,問題是,殺了他,其他人也未必能頂用,或許更加不堪。 “既然臨羌攻不下,大王何不直取西都?毀了西都,也等同于破了楊賊的基業。”俄何燒戈小眼珠子骨碌碌轉著圈。 迷當冷笑一聲,“你以為本王的第三步棋是什么?” 俄何燒戈不敢言語。 但迷當望向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善。 “報大王,沮渠復拔又來要糧。”一羌官前來稟報。 俄何燒戈則長長松了一口氣。 迷當的臉色變幻了幾次,殺氣幾次在他眼中聚集,最終溫和下來,笑道:“給他們,這次多給一些,再備些酒rou錢帛,一同送去?!?/br> 羌官大惑不解,但還是忠實的去執行了。 “今夜,你與蛾遮塞偷襲盧水胡、月氏胡!”迷當盯著俄何燒戈。 俄何燒戈驚訝道:“大王,他們是盟友!” 迷當冷笑道:“本王與那楊崢也是盟友,這一次,你若再敗,不必見我了?!?/br> 俄何燒戈全身一顫:“是。” 圓月如銀盤懸在夜空中,狼嚎聲陣陣,風聲瑟瑟。 趙登望著圓月,卻有些心潮起伏。 他還年輕,卻看見了自己命運。 作為最早跟隨楊崢的人,他的資歷比張特、周煜還要老。 然而張特、周煜已經是獨當一面的人物。 而他卻在這塢堡中等死。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看見了自己絕望的未來。 正感傷之間,急促的馬蹄聲踏碎了黑夜。 趙登是武衛營的騎卒,父子三代都是軍中的馬夫,對戰馬異常熟悉,聽見馬蹄聲,就能判斷戰馬的數量。 夜色中,戰馬聲踐踏地面的聲音尤為清晰。 “五千、六千、七千,八千騎!” 有八千騎以上! 這一定不是己方的騎兵。 楊崢初來乍到,還沒成建制的組建騎兵。 附近能掏出這支騎兵的,只能是鐘羌! 而他所在的塢堡距離西都城四十里不到! “敵襲!敵襲!”堡中的十幾名殘卒立即驚醒,第一時間抄起刀矛弓箭。 他們身體雖殘,心卻不殘。 能在蜀軍的追殺下,負傷逃回武功城,已經說明他們的頑強。 在西北,什么都能落下,殺人的本事不能丟,野獸、羌胡,隨時都能要了他們的命。 斜風塢堡左依北川河,右憑烏鴉嶺,地勢算不得特別險要。 但想繞過此塢堡,需向東繞行五十里。 而敵人顯然不想多走這五十里。 殘兵也是九死一生的老卒。 手上功夫絲毫不弱,熟練的架起長矛,拉起弓箭。 好在敵人是輕騎,遠道而來。 趙登掃視眾人,忽然發現,這些人眼神中蘊藏的東西與自己相似。 有些人還一臉懷念的神色。 “諸位兄弟……” “趙頭放心,千載難逢的機會,兄弟們都知道!” 老卒們眼神中居然沒有任何懼色,而是渴望。 趙登心中所有的疑慮頓時煙消云散,“好,今日就與兄弟們再戰一場,勝了,有rou吃,有酒喝,有女人睡,敗了,也對得住將軍的照拂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