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時也、命也。 部下從蒙虓嘴中聽出了死志。 一些人再度鼓起勇氣,另一些人面面相覷,不動聲色的向北撤退。 蒙虓視而不見,大聲吼道:“楊將軍已在來援途中,守住、就能活下去!” 這句話給疲憊的人們重新注入了生機。 女人、孩子們從尸體手中撿起刀劍。 秦人的勇武血性在這一刻爆發。 “殺!”仿佛遵從靈魂中吼出這一個字。 戰場因而變得更加慘烈。 男人擋在前面,女人孩子從縫隙中鉆出,生銹的刀劍刺入仇敵的胸腹。 羌人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一幕。 終于,不可思議變成了恐懼。 羌人的暴虐無法擊敗秦人的決絕。 血越流越多。 羌人的、秦胡的。 然而羌人實在太多了,三面淹沒而來。 蒙虓提起生銹的長刀,望了一眼西邊,然后義無反顧走上前陣。 西邊,落日滑向皚皚雪峰之間,金褐色中帶著無邊無際的寒意,仿佛天地山川都被染上了一層銹色。 “秦人要斷絕了?!泵商嵟e起了刀,心中默念,萬般不甘萬般無奈化作萬般的無奈,“那就用這些賊子的血來祭奠?!?/br> 如同一頭猛虎撞入狼群之中。 刀光閃動,四面披靡。 只是猛虎也無法改變局勢。 戰爭從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勇猛而轉變。 羌人勢強,秦胡勢弱。 蒙虓的心逐漸沉入谷底。 感覺自己要被天邊奔涌而來的暮色吞沒。 女人孩子已然力竭,無助的癱坐在地。 男人們還在咬牙抵抗。 而羌人的yin笑聲越來越大。 滾滾暮色從西而來。 然而在暮色之中,有不一樣的聲音。 那是鐵甲鏗鏘之聲…… 蒙虓狂喜的望著西面,“楊將軍!” 男人女兒孩子也望著西面。 羌人們也望著西面。 “賊子何敢殺我族親!”一支甲士從暮色中奔出,幾千人的怒吼震動天地。 黑色的鐵甲在火光中泛著死亡的光澤,森然的長刀隱隱閃爍著白芒。 仿佛涌動黑云中閃動的雷芒。 夫戰者,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必克之! 秦胡力竭,羌人勢衰。 而楊崢鋒芒正盛! 百余雄健親衛從甲士中奔出,當先一將,高舉狼牙棒,勢若奔雷,嘴中怒吼:“蒙虓,死了沒有!” 十幾個羌人不知輕重,上前阻擋。 狼牙棒掃過,腦漿與鮮血齊飛,竟然沒有一合之將。 身旁親兵,也是龍精虎猛之輩,環首刀起落,人頭滾滾。 兩千甲士,向前挺進,似湯潑雪,如破竹之勢。 羌人本無陣列,與秦胡血戰良久,遭受背后一擊,兵敗如山倒。 山間狼嚎聲越發大聲,仿佛嗅到了楊崢的氣息。 “哈哈,劉珩兄弟,我還沒死!”已殺入敵中的蒙虓仰天狂笑,身體中又被注入了無窮的力量。 劉珩也裂著嘴大笑,“沒死就好,我來住你!” 狼牙棒在敵群中掃動,帶起一片慘嚎之聲。 二人在戰場上豪情四射,楊崢忍不住有些好笑,指揮著士卒向燒當羌大纛突進。 長矛攢刺,仿佛在平地間鑿出一條血路。 羌人的士氣不可避免的被擊潰了。 羌人四散奔逃。 三百步外的大纛,倒在地上,被無數羌人的腳板踐踏。 第一百四十八章 塢堡 西平的治所雖然在西都城。 但西都是魏文帝曹丕黃初三年才擴建的,其底蘊遠遠不如矗立了三百多年的臨羌城。 漢武帝元狩二年,霍去病進取河西,于此地建城。 漢宣帝神爵元年,趙充國平定西羌,開屯田,以定羌人。 此城地處藥水湟水三角地帶,湟水在南,羌水在西,沙嶺在北,戎峽在東。 堪為祁連山之南第一重鎮。 向南俯視河湟谷地,向西雄視西海草原,向北可窺伺武威。 所謂關山鎖鑰不過如此。 在迷當的注意力轉向西海之時,也漸漸意識到臨羌城的重要。 但為時已晚。 羌人沒有如此遠見,從漢羌大戰就可以看出,羌人不擅遠謀,打到哪算哪。 一次次揭竿而起,一次次被漢軍鎮壓。 潮水般的羌人涌向城墻。 臨羌城仿佛睡著了一般,沒有絲毫動靜。 這讓羌人們起了一些僥幸之心。 他們踩著尸體,架起長梯,小心翼翼的攀爬。 羌人本就不擅攻城。 只因背后有雪亮的長刀。 凡是臨陣而逃的人,全被削去四肢,丟在湟水河中哀嚎。 與這種死法相比,死在城下反而是一種解脫。 好在這座城已經被猛攻五天。 所有羌人都覺得,這座城不會撐太久。 幾名勇士已經快爬上城墻,城下、營地里的人都注視著他們。 咚、咚、咚…… 然而噩夢一樣的戰鼓聲,再次響起。 仿佛捶打著他們的心臟。 沒有喊聲,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只有長矛向前突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