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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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蓉蓉在床上躺了許久,怎么也無法入睡。她側臥在枕頭上一動不動,偶爾屏住一截呼吸,傾聽能從闃寂中能分辨出來的響動。此時的臥室,就像俗話里說的那樣,連根銀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因此便更能突顯出,空氣中并沒有飄浮著平日里那種沉緩又綿長的呼吸聲。或許顧惟也還醒著,她悄沒聲地想,在這么想著的同時,和闃寂同樣無從驅散的寂寞滲透了她的心靈。 她沒有忘記周二就要回國的安排,并且也由此思索起顧惟今夜的反常:莫非他的情緒突然發生變化,就是同這件事情有關?畢竟上一次分別的時候,他也有些失去以往的平靜跟此刻的兩相無話對比起來,憶起那時的事,反倒叫她生出一絲甜蜜。這是僅會在回憶當中產生出來的甜蜜。因為她知道在那次分別之后,自己就會踏上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堪稱幸福的歐洲之旅。與之相對,假使分別過后是一個并不幸福,甚至是痛苦的結局,那么當時的一切或許就會成為令她心碎的回憶。基于這一原因,她對于未知的前路,沒有將這份幸福與樂觀始終保持下去的勇氣 她極其緩慢,試圖不發出一絲動靜地將身體放平下來。不過就在肩頭擦過被褥的瞬間,乍然聽到了顧惟的聲音: “睡不著?” 她簡單應了一聲,繼而又聽他問起回鄉下過年的事。 “想家嗎?” “有一點年都沒見過外公外婆了,不知道他們怎么樣。” 借著說話的機會,她自然而然地朝他靠近過去。不知不覺,這種靠近已經成為被他培養出來的習慣之一。若說迄今為止真有什么對她造成了腐蝕,那必屬顧惟給予的溫情無疑。她雖然沒有明確地意識到這一點,卻也隱隱感受到一絲別離將至的傷感。她一直靠近到能感覺出褥子上散發出的體溫,接著,一只修長的手臂舒展開來,將她攬入懷中。 “平常不跟他們聯系?” “過節會打電話,但是鄉下的信號不好 這么說完,一陣沉默陡然籠罩下來。他沒有接著她的話繼續聊下去,而她一時間也想不出還能再說些什么。她感到寂寞,但,不是為了自己,因為她莫名地體會出他此刻的索落。 約莫過去兩三分鐘,顧惟再度打破沉默: “回去以后也常給我發消息,不要每次都等著回復我。” 她輕輕頷首,強烈的寂寞又一次襲上心頭。 其實他們都知道她會給出什么樣的答案。她自然也很舍不得他,可是為了和他在一起就連家都不回,這是陳蓉蓉打過去到現在都從來不曾產生,或許也永遠不可能產生的念頭。正如顧惟想的那樣,對于真正重視的事物一無論學習也好,親情也好,她總是懷著一股從不動搖的堅定。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她對他也懷有同樣的堅定。只不過站在顧惟的角度,這種堅定只會將他引往不幸的結局。所以她的堅定于他不僅沒有任何珍貴可言,反而變成一種專與他作對的固執與倔強。并且投入得越多,這固執就越使他感到簡直如磐石般不可理喻。 正想到這里,一股肌膚之親的感覺陡然打斷了他。不知什么時候,她把身上的衣物脫了個精光,赤裸的胳膊纏繞上他的脖頸,飽滿的乳兒也緊緊貼到胸前。 一直以來,陳蓉蓉在情事上始終都是被動承受的一方,雖然難得主動過幾回,卻也是一旦遇冷就會立馬放棄。只有這一次,她好似下定了決心非挑逗他不可,哪怕沒有得到半點回應,也仍然將細小的手兒滑入他的衣襟。接著,一雙大腿夾住他的腰身,柔軟的陰阜壓到髖骨上。其實她多少能體會出顧惟的心思不在這上頭,而上次那種心不在焉的做法也讓她不太好受。可是她一門心思地想讓他高興。這就是她唯一掌握的,能讓他高興的辦法。 然而,他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制止了她。 “不用這樣,蓉蓉。” 不用這樣,用不著拿身體討好他。對他來說這不是她的本錢。如果他只是想要奶,要一口好cao的逼,那從來都不需要這么耗心費神。 聽完他的話,她像往常一樣退縮了,柔軟的rou感離開身體,體溫亦如退潮般消失得一干二凈。 他能體會出這些反應下的失落與寂寞,但,已經無心再去安慰她。 周二,陳蓉蓉如期踏上歸途。 他還是把她送到機場,算是對她盡在這個國家的最后一次義務。好在——至少對當時的顧惟稱得上好在一他們之間向來沒有揮淚送別的橋段。就連前往機場的半路上,兩人交談的次數也比平常更少。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絲毫不為她的離開而感到難受。這或許是因為有比她的離開更讓他郁結于心的事情,又或許,他只是繼和祖父分別、和父母分別之后,也終于習慣了和陳蓉蓉的分別。 不過,糾纏著他的絕不僅是悒郁而已。當親眼看著她乘上飛機,那一瞬間所產生出來的解脫,無論再怎么詫異也無可否認。說得再難聽點,彼時那種心境,簡直就像甩掉了一個沉重的包袱,由內而外地感到一陣松快。當然,那仍是消極的松快,跟真正的快活完全就是天差地別。只因陳蓉蓉的離開,他暫時從糾葛與困頓中掙脫出來,得到了喘息的機會。直到那一刻他才終于意識到,其實精神上的疲勞從來就沒有消除過,只不過因為他放任激情發展,暫時將其掩蓋住罷了。 那,難道激情就這么消退了嗎? 他不愿再想,他累了,也厭倦了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在沒有意義的情感問題上。哪怕鶴姨特意來通報說她已經安全到家,他也根本 不在乎這些天里為何沒有收到過她的半條消息。她現在在哪兒,在做著什么?即使有幾個瞬間這些問題從頭腦中一閃而過,他也不再關心問題的答案究竟如何。他只關心自己在英國的那家醫藥公司終于拿到了歐藥局的許可,可以正式投入制藥了。早在獲批以前業內就對這款腫瘤藥給予了厚望,所以單是拿到許可的當天股價就直接翻了一倍。等到制藥和上市逐步跟進,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就不是藥,而是一疊疊的鈔票。還有德國這邊的能源項目也進展得頗為順利,幾個合作方敲定了責任范圍,投資也按時到位,接下來就可以按部就班地走上正軌了。 拋卻了曾以為無法拋卻的愛情,所有的一切都在正常地運轉著。他也變回了自己熟悉的樣子遇到陳蓉蓉以前的樣子。說不上有多好,但至少不像上周那么糟糕。 其實原本就應該如此,而且早就應該如此。無論性欲還是愛欲,當初就是為了攫取快樂才特意留她在身邊。如今他投入得越來越多,獲得的回報反而寥寥無幾。這是因為陳蓉蓉永遠都只是有所保留地愛他,所以他能得到的,永遠只局限于這個保留的范圍。之所以她能夠不計回報,也正是出于這種有所保留。哪怕什么也得不到,似乎也沒什么好遺憾的。可是他不一樣,但凡付出就一定要求回報,并且這回報的數量必須對得起他的付出。他已經忍受得夠多了,頑固也要有個限度。倘若她認為離開他也毫不可惜,他又有什么必要把她看得那么重? 所以,當Fuhrmann如約將肖像帶來,年輕的出資人似乎遠不如預想中的那么驚喜。應該說他好像完全忘了還有這回事。當初那個想通過這副少女像獲得慰藉的顧惟,如今已經不知淡去了哪個世界。現在想來,最近幾周,甚至近幾個月的記憶都變得好似幻影一樣,或者像模糊不清的夢憶,總之,一點也不像曾經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可不管怎么說,如果Fuhrmann想拿到尾款,當然就得兢兢業業地工作到他滿意為止,這是規矩。所以通常情況下,肖像每完成一個主體階段,畫家都會親自給出資人展示目前的成果。否則等到整幅畫完工以后再被全盤否定,那不僅浪費了時間和心血,畫家自己的聲譽也要大打折扣。 然而對于已經年過半百,并且也算得上名利雙收的Fuhrmann而言,金錢早就不是藝術的唯一動力。隨著年紀的增長,他對出資人的選擇也日趨謹慎。財富自不必說,聲名與影響力同樣是重要的衡量標準。有時哪怕已經接下了委托,在每一幅肖像上傾注的心血也絕非等量一即使想那么做,他現在的年紀也不再允許。而陳蓉蓉的肖像,平心而論,無疑是這些年來少有的重要作品。在畫像的過程中他沒有一刻不感受到少女眼中的愛意。這愛意簡直勾起許多青春年少的往事有些令人微微一笑,有些則令人熱淚盈眶無論哪一種,都給他的創作注入無窮無盡的能量。正因如此,倘若她的愛戀對象在短短一周的時間內就變得無動于衷,那么對畫家的創作不啻為一種沉重的打擊。他不想為了一筆錢就惡意揣測顧惟和那位小姐的關系,只是,他們確實處于容易心血來潮,又容易退潮的年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