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39;ō⒙ǎsǎ 第七十五章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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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昏黃的燈光下旋開家門,想把顧惟給讓進來,然而,他只是笑了一下,沒有動作。意思是,就要在此,在這個門口與她分別了。 她有些驚訝,同時,又不得不產生出巨大的失落。一起走到樓下的時候,她其實很想問他要不要上家里來,喝杯水休息一下什么的。當然,到家里來的意味遠不止一杯水,在那之外更包含著她的留戀。不過這個問題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因為他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繼續隨她爬上了樓梯。然而很快,她的期待就被分別的現實給澆滅了。 “……要不要進來喝杯水?” 顧惟看出她的那點小心思,由內而外地感到好笑。還讓他進來?進去就出不來了。 “打完疫苗不能劇烈運動。” 不用說,她立馬就紅了臉。她沒有那樣想……不,是沒有明著想,讓顧惟到家里來本身就已經暗含了某種許可。 “周末再陪你。” 這么說著的時候,他其實已經可以往樓下走了。然而他只是佇立在她的門前,像是要將她目送到這扇門的背后似的。偏巧陳蓉蓉也有著相同的想法,想目送他下樓直到看不到為止。兩人就這么默默無話地瞧著對方的眼睛,終于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以后,不由得雙雙失笑。Yūωаňɡsнū.?o?(yuwangshu.) “早點休息。周六早上我來接你。” 她輕輕應了一聲。剎那間,不知怎么回事,他仿佛從她笑容的深處看到了一種說不出憂郁。但,那確實只是一剎那的事情。最終,她還是在他的目光下緩緩合上了門。 他覺得,他是應該為她的未來做一些考慮了。 周六,顧惟的車準時出現在后門。她以為他也會像上次一樣在家里等她,可是一上車,發現他竟然坐在車廂里。她頓時在臉上漾開了笑容,他也向她回笑,目光掃過桌板上的點心,問她吃不吃。 她其實已經吃過早餐,可是不吃好像又浪費了他的心思。于是挑了一塊體積最小,表面灑滿細粉的蛋糕,結果吃進嘴里才發現是巧克力。再吃一口,終于確定是巧克力的千層蛋糕。她沒有沉浸在可可香醇細膩的口感當中,反倒擔心嘴唇嘴角是不是沾上了粉末,要是跟顧惟說話被他瞧見,那就太不雅觀了。不過,她的擔心并未成真。因為在車上的大部分時間,顧惟都一直在跟別人通電話。他的口吻干脆利落,她猜想大約是在談工作,因而始終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安靜。 出乎意料地,車子沒有駛上環城高速,而是穿過中心城區,開進了市內的一個高檔住宅區。她有些奇怪,卻還是沒有問,因為聯系起之前的電話,她以為大概是顧惟有事情要處理。所以她仍是沉默著,只不過偶爾抬頭看看窗外,在大片樹木的罅隙間,瞧見一座座精美的花園與花園中別致的房屋。 這里顯然不是辦公場所,難道是要上門拜訪什么人嗎?她想,那自己是不是留在車上比較好呢?正當這么猜測著的時候,車子在其中一座花園前停了下來。有人從外頭拉開車門,顧惟也毫不猶豫地欠起身。然而,她卻仍是坐得方方正正地,像被施了定身法術似的一動不動。他笑了出來,發號施令般地對她說道: “下車。” 即使是寒冬,花園里卻連一根枯枝也找不見。杉木高大青翠,南天竹扶疏多姿,再加上蔥蘢的女貞,在眼前鋪開一派不畏嚴寒的生機。這些植被是為了給潛在的購房者留下一個值得消費的好印象,但,陳蓉蓉對這一切仍是懵然不知。她只是跟隨顧惟和幾個身著職業套裝的陌生人穿過花園,期間一個房屋銷售一直在向他們介紹這座房子的優勢與特點,包括便捷的交通,幽雅的環境,還有生活的種種享受與便利。她簡直一頭霧水,終于忍不住,用目光向顧惟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實際上,顧惟并不期待她會立刻接受自己的禮物。就連送幾件衣服都能被拒絕,何況送一棟房子?然而比起衣裝鞋帽這類裝飾性的消費品,送房子對于她的未來有更加深層的考量。他沒有任何錢色交易的意思,完全是站在她的角度考慮,哪怕她一時變通不來,把目光放長遠一些,終究能夠理解他的用心。 室內是雙層的復式結構,二樓之外還加著一座半層高的閣樓。裝修風格清明通透,細節卻不失典雅。家具電器一應俱全,完備得簡直可以當場入住。起居室的采光極佳,即使在冬天也十分明亮。餐廳到茶室都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透過連著走廊的落地窗,能直接看到后院的花木和泳池。簡單地說,就是一座小型別墅。 “覺得這里怎么樣?” 他將房屋銷售之類的遣散出去,否則只怕她會一直那么不知所措地望著自己。 “現在只是看個大概,以后可以照你喜歡的風格重新裝一遍。” 她好像想對他說些什么,準確地說,是她覺得應該對他說些什么,然而,卻又想不出該如何開口。兩瓣嬌弱的嘴唇有些惶恐地微張著,不發一語。 于是他帶著她,將一層的幾個房間都看了一遍。走上二樓的途中,他說這里的條件雖然算不上很好,但勝在交通便利,將來無論她是上學還是工作都完全不成問題。實際上,她不想工作也無所謂,不如說,這樣更好。倘若去掉日常通勤的要求,他可以給她買莊園式的別墅。他本來也不喜歡住所的附近有鄰居,無論認不認識。 “我可以負擔你的生活,蓉蓉。你的母親也用不著再做苦工。今后你想留學也好,工作也好,居家也好,我都可以負擔。” 她只有十六歲,然而,現在也到了該為以后做出打算的時候了。 她先是滿面愕然地盯望著他,連向來流動的眼波也仿佛凝固了似的。然后,她反應過來了,面龐一點點染上了哀戚。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才使她流露出這副表情。不,他沒有說錯,只是她還接受不了。每次一談到和現實有關的問題她就總是如此,總是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現在這樣雖然沒什么大礙,可問題是,她總不可能永遠十六歲,永遠當一個女高中生吧?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給你和你母親的名下各買一套房子。離得近,但是不住在一起。這樣以后我來你這里過夜也方便。” 恰巧這時,有電話進來了。顧惟接聽后說了幾句她聽不懂的話,其實是德語的問候。他向她撇去一眼,覺得她的神情愈發地苦澀了下去,于是快步走到樓下的花園里,先把電話打完再說。 其實,她不是沒有想過現實……她想過,早在這種關系開始的第一天就曾經想到過。正因為想過,所以才暫時地逃避著現實,因為無論她想不想它都終有一天會來到。所以,她盡可能地不去想——暫時地不去想卻又隨時做好它終將降臨的準備。正如顧惟說她不可能永遠十六歲,那,他又何嘗不是?他也不可能永遠十七歲。他會成年,會成婚,總有一天會擁有自己的家庭與妻兒。那樣的現實其實很久以前就已經深深埋在她的心底。她做好了隨時接受它的準備卻又盡可能地不去想它。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不想……她知道夢之所以是夢就是因為夢終究會醒,她沒有忘記這個事實也沒有得意忘形。所以,她什么都不要,什么也不帶走,她會把夢里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留在夢里。只要夢一醒,她就會離開,然后,回歸到原本沒有他的生活里。 她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哪怕這一切明天就會來臨,她也能夠接受。她既不任性,也不糾纏,但是,仍舊需要一點仁慈來麻痹自己。所以不用總是提醒她,不用翻來覆去地提醒她她的夢會醒。至少讓她在做夢的時候能夠擁有片刻的幸福,只要這樣就足夠了……她不貪心,她真的什么都不要,只要這樣…… 顧惟回來的時候,二樓的回廊上已經空無一人。四下一看,發現只有臥室的門上映著一道人影。他朝臥室走近過去,還沒進門,就看到陳蓉蓉背對著門口,正用手掩住臉面,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著,似乎在哭。她哭得悄無聲息,卻又十分動情,動情到甚至不曾注意到他的靠近。 他將手落在那副單薄的肩膀上,她立馬像受了很大驚嚇似的回過身來,慌慌張張地把淚水擦拭干凈。 他當然不清楚她哭泣的原因,但是,多少感覺跟這棟房子有關。他實在是不明白,給她送禮物,她一次比一次抗拒。而且這一次他是花了心思的,沒想到竟然比上次的結果還要糟糕。很顯然,他不了解她,或許他給她的一切都根本無法讓她高興—— 倏然間,這一猜測從腦海中閃過,在他的胸中激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煩悶。可是,今天是周末,她正陪伴著他。他迅速把這種不愉快給壓了下去,盡量保持語氣的平和: “怎么了?” 他一開口,她立馬就露出了笑容。 那并非是強顏歡笑,而是面對他由衷地產生出喜悅。這么說或許有些矛盾,然而,她的悲傷并不阻止她的喜悅,與之相對的,她喜悅也不能緩解她的悲傷。她在笑的同時,眼中的淚水仍是止不住地滑落。毫無疑問,那是一副令人心碎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