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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賭注

    跟馮振霖一塊玩賽車的,大部分都是男人。準確地說,車隊里除了那些靠尖叫和豪乳提供娛樂的辣妹以外,就沒有其他女人。所以當姚月君說光這么比沒意思,得賭點兒什么東西的時候,這幫花花公子立馬就此呼彼應地鬧騰了起來。

    這妞的膽子可真他媽夠大的。孤身一個女人到他們的地盤上來,如果單是賽車也就罷了,那純粹就是玩,誰也不會當真。可你要這么說,多少就有些別有用心的味道在。要知道這可不是穿著晚禮服跳華爾茲的社交舞會,在場也沒有文質彬彬的紳士。幾十個血氣方剛的青少年聚在一塊,嘴里不是別人家的老母就是生殖器官。再加上轟鳴的引擎,炫目的燈光,在這些鼓噪不安的刺激之下,腎上腺素飚升得絕不比賽車的速度慢。這種情況,要是誰忍不住把這位千金小姐給欺負了,那一點都不奇怪。畢竟姚家的影響力僅僅只局限于美國,橫跨了半個地球,到了國內還真沒剩下多少威懾。

    然而,大小姐任由各種充斥著性意味的目光在她的身體上掃來掃去,竟一點兒也不怯場。她直盯盯地看著馮振霖似笑非笑的臉,說跟他賭一個要求——贏家可以對輸家提一個要求,只要在對方的能力范圍之內,就不能拒絕。

    盡管馮振霖經常被他的小伙伴們嘲諷有智力缺陷,但其實他一點兒也不蠢。他是喜歡美女,也喜歡cao美女,不過,還沒有喜歡到色令智昏的地步。圍觀的人群鬧哄哄地,口哨吹得震天響,但,不影響他心中的判斷。姚月君打的什么算盤他一清二楚,畢竟她對顧惟的心思不是一天兩天了。只不過他覺得姚月君不可能贏。不是他瞧不起女人,男女的身體素質天生就有差異,而且單從她身上的肌rou線條來看,絕不是個老手。

    最重要的是,他確實起了幾分認真的心思,認真地想要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血妞。那雙深陷在眼窩里的瞳仁毫不避諱地盯視著他,像火一樣燃燒著。這讓他很想知道這個心思全在兄弟身上的女人被自己cao到哭的時候,這雙眼睛會變成什么模樣。

    于是馮二少很痛快地答應了這個賭約,接著,就發生了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轉折。

    原來大小姐打一開始就根本沒打算下場,穿一身賽車服也完全是為了迷惑視線。跟她一起來的同伴,本以為是司機或者保鏢之類的角色,結果摘下口罩一看,竟然是MotoGP的賽車手,而且,排名還不低。按照姚月君的說法,她不會騎摩托車,所以要找人代打。要是馮振霖覺得不公平,也可以找人代打。反正她從沒說過要親自和他一較高下。

    這就屬于耍無賴了。一時間賽道上跟炸了窩的馬蜂似的,噓聲的,吹口哨的,還有滿口臟話、喝倒彩的,全都亂糟糟地攪作一團。可姚月君完全無視了起哄的人群,從始至終就只盯住馮振霖一個不放,不僅不覺得羞慚,言辭間還頗具挑釁之意,數次叮問他該不會是要反悔,不敢比了吧?

    馮振霖真是氣笑了——他媽的還是被美色給迷了眼,這么簡單的局都能上當。找人代打?他丟不起那臉。何況MotoGP的職業車手,那是有世界排名的,國內俱樂部的水平根本就不夠看,代打也是輸。然而,下場輸給一個世界級的車手,那叫雖敗猶榮,而當眾攻訐一個女人,撕毀親口承諾的賭約,那就是沒種,是斤斤計較的軟蛋。這里誰都可以指責姚月君耍滑頭不要臉,可是,他不行。姚月君就是利用了他的這種心理,明晃晃地下了個套,他還非鉆不可。

    招數無所謂粗糙還是精細,反正管用就行,這也是馮振霖一貫的信念。所以他倒沒覺得有多氣急敗壞,反而還挺欣賞姚月君的這點小聰明。不過除此以外,還有另一個原因更堅定了他不能認慫的決心。當時起哄的人堆里,除開他的朋友和跟班以外,更有一群死對頭——余致超的車隊。這群狗逼天天蹲在這就是為了看他吃癟,在那十幾二十分鐘里吠得比誰都歡。

    提到余致超,圈里的人大多要嗤笑一聲。連金鑾殿上的狗尿苔都能叫人夸一句長到了好地方,他這個投胎投進一流世家里的嫡次子,硬生生把自己作成了誰都瞧不上眼的叁流貨色。他玩冰,濫賭,睡馬仔的女人,好幾次毒駕還惹出了人命官司,總之渾身上下盡是些下叁濫的臭毛病。別說派系不同的顧何馮徐,就連余家同脈的子弟都不愿過多搭理他。到最后,只剩下一群堂表兄弟成天到晚地把他吹著捧著,越捧毛病就越多,現在整個人爛到根里,連親生父母都懶得去管。

    這樣一個不受待見的人物,派系又不同,怎么就跟馮振霖扯上關系了呢?

    說來馮振霖也真夠倒霉的,盡管不情不愿,然而在外人眼中,他和余致超的確有許多相似之處——都是在溺愛中長大的幺兒,頭上壓著一個優秀能干的大哥,自己又耽于享樂,不求上進。背景相似的人往往就容易被拿來作比較。然而,跟余致超這種人相提并論,對馮振霖而言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且不論性格與才干,兩人成長的環境根本就是天差地別。馮振霖打小跟著馮家的老爺子老太太長大,馮老太太拿這個小孫子當眼珠子似的溺愛,幾乎要什么就給什么。馮老爺子盡管疼愛他,卻也管教他——馮振霖玩女人,飚摩托車,成天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型,老爺子還頗覺得自己教孫有方,因為在這個小孫子身上,不時也展現出他們那個年代特有的熱情和血性。何況誰還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就連玩摩托車這件事都是馮老爺子特批的,否則他祖母肯定要尋死覓活,堅決不允許他發展出這種嫌命長的愛好。

    再看看余致超,完全就是父母放任自流的結果。與其說他是在溺愛中長大,不如說他從來就沒有得到過父母的愛。從小到大,整個家族的焦點都集中在他的大哥余致誠身上。他雖然也是要什么就有什么,但,那更多的像是一種打發,只要不干擾到大哥的前程,隨他怎么玩都無所謂。

    被人比得多了,兩位嫡次子就開始相看兩生厭,以至于到了最后,竟然發展成一種公開敵對的關系。這種關系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誰也說不清楚,不過大約是馮振霖率先帶頭排擠的余致超,理由也很簡單,老子不爽你,就是要排擠你。就跟小學生搞孤立似的,跟他一塊玩的人就不準沾余致超的邊。之所以馮振霖能帶起這個頭,是因為他在和他同樣的享樂主義者中間總有一種奇怪的威望。除開家世的緣故以外,他的性格里也自有一股利索和灑脫,和身邊兩個公認的天才比起來,這多少給他增添了幾分親和力。而且也得益于馮老爺子的教導,使他比大部分紈绔要多一些擔當,既能挑事,也能平事。

    不過,倘若說馮振霖對余致超還僅僅只是厭惡,那么余致超對他則完全稱得上是憎恨,比恨他那個前途無量的大哥還要恨。盡管兩個人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既然放在一塊比較,總免不了要分出個高低。結果也不出意料,十有八九都是馮高余低。這樣的結果既不能讓馮振霖滿意——因為他覺得和余致超擺在同一條水平線上本身就是一種侮辱——當然,也更加深了余致超對他的怨恨。但凡馮振霖組的局他都要去摻上一腳,也沒有別的原因,就是為了給他找不痛快。玩賽車這件事也是如此。其實他對這些東西沒有一點興趣,可就因為馮振霖玩得很起勁,他就要拉上一伙人去占他的跑道,搶他的地盤。反正只要出了家門,誰都得看他的臉色。

    說到底,這些不過是年輕人之間的小打小鬧,甚至不會被人拿到臺面上談論。直到今年夏末,這兩位才真正算是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當時剛放暑假,馮振霖突發奇想地要辦個私人的賽車錦標賽。幾個朋友和俱樂部湊幾支車隊出來,賽制嘛就按照MotoGP的來,也不為拼名次,就是純粹圖一樂。畢竟夏天那么長,成天的裸泳派對游艇聚會,實在是閑得太無聊了。結果這個消息傳進余致超的耳朵里,毫無疑問,就是挑事的天賜良機。馮振霖那邊緊鑼密鼓地籌備著,余致超比他更加緊鑼密鼓,一心想著開幕式當天給這幫鱉孫殺個措手不及。

    誰知籌備工作做到一半,突然就發生了一件意外——馮老爺子因為高血壓引發的眩暈住進了醫院。

    這下馮振霖哪還有心思在外頭撒野?他或許不是個孝子,但絕對是個孝孫,當時二話沒說,扔下隊友就到醫院陪護去了,錦標賽也就無限期地擱置了下來。

    馮老爺子住院這件事,余致超一個外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知道,甚至沒有人告訴他開幕式其實已經取消了。到了原定的日子,他們一伙人急不可耐,像一群受到血腥味吸引的野狗般麕集到賽場上,滿懷積蓄已久的惡意,不想居然撲了個空。

    被放了鴿子的仇家大眼瞪小眼,嘴里頭罵聲不絕。最窩火的自然要數余致超。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是馮振霖耍了自己,就算不是,他那除開憤怒與怨懟就幾乎沒有過其他情緒的頭腦,也不會輕易饒過這個宿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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