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如夢似如幻

    此時(shí)，白靈多么希望剛才的那一幕從未發(fā)生過。可事與愿違，該發(fā)生的還是發(fā)生了。

    她只想在這佛堂安靜的過幾日，如此簡單的要求，怎么就那么難？

    “少奶奶，少奶奶？”啞婆輕搖她的手臂，“您就跟我過去吧。”

    白靈恍如從夢境里醒過來，才意識到，這個(gè)小小的佛堂也不再是容身之所了。剛才四少爺違背老太太的意愿，不僅將休書撕的一干二凈，居然還要讓她住進(jìn)他的院子里。

    那張休書，她索要了三回，均都化為泡影。

    她感嘆道，這人生如夢似如幻。

    “少奶奶，您過去了，咱們?nèi)诉€像小院時(shí)的那樣過日子。”啞婆專挑那些她認(rèn)為能夠打動(dòng)白靈的說辭。

    “這是范家，怎么可能是那個(gè)無人小院？”白靈喃喃自語。

    啞婆心想，少奶奶總算是有點(diǎn)反應(yīng)了，便繼續(xù)游說，“雖然再也不是那個(gè)小院，但還是咱們?nèi)齻€(gè)人一起過日子啊！”她滿臉堆笑，拍著胸脯說道：“一會(huì)我就沏杯少奶奶最愛喝的八寶茶，保證和小院的味道一模一樣。”

    白靈輕搖頭，想起那時(shí)喝完八寶茶后，范仲白挑破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和剛才的事情一般無二。只是，當(dāng)初她是先嘗到了八寶茶的甜，才被告知不回范家絕沒有休書。而現(xiàn)在，休書已是沒有，然后再給她一杯八寶茶，難道就是以這樣的方式收場了嗎？

    她真的不甘心，可這世道，嫁出去的女兒就是夫家的人。是死是活娘家再也無權(quán)干涉，而她還是范家花了比平常多上好幾倍的彩禮抬進(jìn)門的。

    一朝入門，想走哪那么容易，除非......

    死！她又不是沒死過，值得嗎？

    這時(shí)，小菊飛奔而至，她上下左右仔仔細(xì)細(xì)的將白靈看了幾遍，確認(rèn)無誤后，才苦著臉說道：“少奶奶，真是嚇?biāo)牢伊恕！?/br>
    剛才，她守在三爺?shù)脑洪T口，墊著腳伸頭張望，總算把他盼回來了。她才想開口詢問，便被三爺渾身的低氣壓嚇得閉緊了嘴。然后目送著他疾步如飛般的進(jìn)屋，再就是上鎖的聲音。她心知，三爺保準(zhǔn)是又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了，所以才會(huì)把自己鎖在屋子里。

    同時(shí)，她意識到少奶奶肯定是出事了，否則三爺怎會(huì)如此？

    頓時(shí)，她就像那山間的野兔，眨眼的工夫就跑的沒影了。

    白靈輕扯嘴角，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沒事。

    啞婆好似抓到救星一般，“菊姑娘，趕緊勸勸咱們少奶奶吧。”

    “婆婆，怎么了？”小菊瞪大雙眼不解的問道。

    啞婆將四少爺讓少奶奶搬去院子里的事情敘述了一遍，便對著小菊使勁的挑眉弄眼。

    小菊“撲哧”一笑，“少奶奶，這多好的事啊！我?guī)湍帐笆帐叭ァ！毖援叄M(jìn)里屋把幾件衣服用布包住，便扯著她往外走。

    白靈腳下仿似有千斤重，怎么可能扯得動(dòng)？

    小菊“哎呦”一聲，“少奶奶，咱們走了。”

    白靈還是一動(dòng)未動(dòng)，

    “少奶奶，這個(gè)破地方有什么好待的。”

    啞婆點(diǎn)頭附和。

    即便小菊使盡渾身解數(shù)，依然于事無補(bǔ)。

    此時(shí)，她急的滿頭大汗。她心想，總不能連拖帶拽或者和婆婆一起把少奶奶抬出去吧。這又不是她們鄉(xiāng)下，怎么能用這么粗俗野蠻的方式。

    忽地，她眼睛一亮，松開緊攥的衣袖。她自是了解少奶奶和她一樣都是苦命人，所以，她將自己在三爺院子的過往通通講了一遍，才看到少奶奶的眼中仿佛有水光在流動(dòng)。

    她心知，少奶奶這是聽進(jìn)去了，便又鼓足了力氣，將她如何被賣進(jìn)范家為奴的事情講的聲情并茂。

    “少奶奶，你看我這命就跟雜草一樣，到哪都能活。”

    小菊貌似不在意的扔下一句。

    竟讓已心灰意冷的白靈重起波瀾。

    適時(shí)，小菊挽起她的胳膊，兩人相扶的朝門外走去。

    啞婆朝兩人的背影欣慰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才隨后追去。

    片刻之后，三人立于范家東側(cè)的一處小院的門口。

    小菊歡喜的將門推開，“少奶奶，咱們到了。”便扯著她往里面走。

    白靈仿若故地重游，依稀記得那日她嫁入范家的場景，此時(shí)就像默片在腦海中循環(huán)播放。

    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假山，還有杏樹下那一缸游來游去的金魚。

    今日與往常不同的是多了幾個(gè)熟悉的人，再也不是當(dāng)初的孤身一人，獨(dú)坐空房。

    隨著門簾掀開，已不見從前被燒過的痕跡，但那一室喜慶的紅色她猶記于心。

    現(xiàn)在，新的桌椅，新的白墻，新的床榻，還有床上那對嶄新的枕頭。她心想，這屋里曾經(jīng)熟悉的一切都被她一把火燒成灰燼，就連那對龍鳳對枕也沒有逃脫厄運(yùn)。

    “少奶奶，這是您的屋子，您看喜歡嗎？”啞婆喜笑顏開的介紹著這屋里的擺設(shè)。

    小菊趕忙將小布包放在一旁，附和著啞婆，將這屋里的擺設(shè)都仔細(xì)的撫摸了一遍。

    白靈的視線跟隨兩人掃視了一圈，便也失了興趣，這里和佛堂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只不過是個(gè)容身之所，還是她無法選擇的地方，何來歡喜？

    小菊心領(lǐng)神會(huì)，便自顧自地對這些擺設(shè)連連夸贊。

    這時(shí)，啞婆將冒白氣的八寶茶放在桌子上，“少奶奶，趁熱嘗嘗，味道如何？”

    白靈點(diǎn)頭，小口喝著香甜的八寶茶，可卻沒了那時(shí)的滋味。

    “婆婆，這茶比糖還好吃。”言畢，小菊用手扇著熱氣，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菊姑娘，慢點(diǎn)喝，小心燙了嘴。”啞婆慈愛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饞貓。”

    小菊趕忙跳開，扭著身子，“少奶奶，您看婆婆她取笑我是個(gè)鄉(xiāng)下丫頭，沒見過世面。”她自是在撒嬌求救，以此逗她開心。

    白靈莞爾一笑。

    正巧被挑開門簾的范仲白看到。

    這一幕，竟是如此的賞心悅目。

    啞婆抬頭，笑瞇了眼，“少爺，您也來嘗嘗吧。”

    范仲白點(diǎn)頭。

    小菊放下茶杯，給四少爺福了福，便不動(dòng)聲色的挪到白靈的身后，低頭輕扯著辮子。

    范仲白端起茶杯，眼風(fēng)掃了白靈一眼，卻把想說的話全都隨著茶水咽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