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謝聆
劉卿渾渾噩噩的來到了自己母親方氏的院子,劉卿的親母方氏信佛,故而劉卿一進院子便聞到了令人心安的香煙味。 劉卿推開門,他看見正在禮佛的母親方氏。 劉卿沒有進去,而是倚在門框上。 劉卿看著自己母親跪拜的背影,他幽然發問:“佛有用嗎?” “喜歡殺戮的依舊在殺戮,深陷紅塵的,依舊在苦苦掙扎……” 方氏嘴里念了幾句劉卿聽不懂的話,她對著前面的佛像磕了一個頭,語氣平靜:“心誠則靈?!?/br> 劉卿苦笑出聲:“可父親已然不信我,我往后對他來說便一無是處?!?/br> 方氏跪在那嘴里不斷念著佛經,并未搭理劉卿,仿若真的已然超脫俗世,看淡紅塵。 劉卿看著方氏的背影,他直起了身子,話語之間冰冷了許多。 他道:“別自欺欺人了,父親的殺戮太重,你……還不了的。” 劉卿說完這話,他轉身便走。 劉卿走后,方氏垂下手,手上拿著的佛珠掉落在地。 她低頭將眼簾合上,眼角處多了顆淚。 第二日早朝,這日增加江南賦稅一事再次在朝堂之上被提起。 保皇權一派與劉世一派爭論不休。 反對的不外乎是因為覺得江南水患初愈,貿然增加賦稅怕是會引得江南百姓不滿。 贊成的也不過是因為覺著興修江南水利一事造成國庫消耗極大,為能讓國庫盡快恢復元氣,而江南一帶富庶,加些賦稅無可厚非。 謝聆低著頭看看著自己的鞋尖。他聽著劉世那邊給出的理由臉上有些笑意,冰涼的眸里暗藏諷刺。 白銀云見大臣們爭吵得厲害,他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目光移到了謝聆身上。 白銀云道:“謝侍郎,愛卿以為此事該當如何?” 謝聆聞言,他低著頭出列,他持著符節對著白銀云行了一禮后,道:“回皇上,臣以為賦稅一事本便不該提起。” 白銀云似是對謝聆的話來了興趣,他道:“哦,愛卿何以見得?” 謝聆不卑不亢的道:“兩年前,臣奉圣上旨意前往江南賑濟江南水患,不久前才回,故而江南之況想必再此朝堂之上唯有臣最為清楚?!?/br> “臣自江南返京前江南水患方才初愈,百姓如今所種之粟栗,所織之布匹,所建之房屋不過僅夠自己所用,若是此時增稅,便等于斷了江南百姓之生路,勢必會引起民怒。” 工部尚書出言反駁,“江南歷來富庶,加點賦稅罷了,又不是征完他們銀子,有何不可?” 謝聆笑了,他道:“這般讓百姓過得拮據……” 工部尚書搶話:“現今過得若是不拮據,朝廷將來如何撥銀子給他們看賑災?” 謝聆聞言,譏諷道:“為官者為民忠君,臣倒是不知尚書的教書師傅是誰?” “你……你……你……”工部尚書被謝聆一番話嗆得你了個半天沒倒出一句話。 謝聆撇了一眼工部尚書,他上前一步對著白銀云道:“臣自幼養在圣上膝下,在圣上與太傅處習得為官者當忠君為民一理并講起銘記于心,至今仍不敢忘?!?/br> 白銀云贊許的看著謝聆,他點了點頭示意謝聆繼續往下說。 謝聆垂下眸子繼續道:“故而以臣之見,提起增加江南賦稅一事之人若如不是因為無知便冒然做出決定的魯莽之人,便是因為圣上不知實情而故意歪曲事實一次來讓圣上威名受損之居心叵測之人。” 謝聆話音剛落,工部尚書瞬間漲紅臉。 白銀云便向工部尚書看去,眼神之中帶上了些凜冽。 “圣上?!贝藭r,大理寺卿持節出列,他對著白銀云行禮道:“臣以為謝侍郎所言之事并非盡然?!?/br> “先說江南之事,雖江南是于謝侍郎回京值錢了才是水患初愈可能江南大水卻并非禍及全部?!?/br> “而尚未禍及之處在賑災之時也按照了律法剪了賦稅,如今即便被水患禍及之處不必加稅,可這些地方卻還是要的。” 劉世一派此時才是想起此事。 工部尚書聽大理寺卿如此說,他不過須臾又有了底氣,他道:“對,賦稅一事便如此。從前看江南水患,那些個未被患及卻隸屬江南之地,原本是考慮其離水患之處方便救災,才是特準江南全地均可減稅。但如今江南賦稅已除,這些地方定是極為富庶,便可加稅?!?/br> 謝聆冷清了的眸子看向大理寺卿,他道:“江南便是江南,臣記得當初便是大理寺卿與工部尚書提的只要是江南地區均可減稅,怎的?如今大理寺卿現在又跑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砸自己的腳。還是說其實是大理寺卿現在已然閑的無事做了?” 謝聆低了些頭,他道:“工部尚書也是,不知工部何時如此之閑,竟會先在江南水患初提議減免整個江南之賦稅,如今卻又來說僅僅增加那些個你們親自說減稅之處的賦稅?!?/br> 說著謝聆的聲音大了些,“爾等如此善變如何為官?有言道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如此反悔,何來君子之德,又如何能當大理寺卿與一部之尚書之重任?” 說完,謝聆轉頭看向白銀云,他上前一步彎腰道:“圣上,臣以為朝廷之諾,誠信服眾,朝廷之事為帝王之言定論,自也當以誠信為重,萬萬沒有前后不一之理,萬萬不可以此毀了帝王之諾,毀了帝王之威?!?/br> 謝聆這話一出,逼得大理寺卿與工部尚書啞口無言。 工部尚書徹底漲紅了臉,他下意識的向大理寺卿與看去,大理寺卿沒有注意到工部尚書的視線,默然的看著謝聆的背影。 同時,朝堂之上一干大臣都看著謝聆。 謝聆才是十九,尚未及冠。少年單薄,可他方才道出的話語句句在理,針針見血,語氣不卑不亢。 十九歲的人,不虧是年少成名。劉世在心里由衷的夸了一句。 接著劉世的眼里帶上些冷冽,他心里嘆:可惜了,不是自己的人。 同樣也在看謝聆的劉卿在心里嘆:那……是謝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