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今天的事我給你道歉,我真的等你。” “不用。” 葉青轉身進大堂直奔電梯廳,程惟知跟在三步開外。 “你干什么?”怒氣如此明顯,大有下步就發飆的氣勢。 程惟知把那張卡又掏了出來,“辦入住,這是華光的產業。” 葉青一時語塞,下意識想換一家。 “換也一樣,京州你看得上的酒店都是華光控股的。”程惟知倒不是逗她,而是真心說,“如果你看上了但不是華光的,我就去買下來。” 葉青笑了笑,極盡諷刺,“厲害,不知道哪天我能讓你在清城也試試這個待遇。” “你做得到的,總有這一天。”程惟知聳聳肩,“不是嘲諷你,真心的。” “……”今天在程家老宅,聽到的恭維比之前二十五年都多,再多一句都嫌煩。 “不敢不敢,麻煩您讓遠點,” 葉青按下了電梯,抬頭看去,最新的電梯系統保護客戶隱私,不會顯示具體在幾樓。 走進電梯,刷卡,自動鎖定樓層。 “小程總,你要是動用公權查我房間號,別怪我去消費者保護協會投訴你。你覺得華光接班人在自家酒店sao擾堂弟的未婚妻,這個標題上熱搜怎么樣?” 說完,電梯門在程惟知眼前無情地合上。 和她一樣無情,讓程惟知只剩無奈。 * 葉青刷卡進了房間,酒店用的智能化中控系統,與上次程惟知那套公寓幾乎相同。 華光穩坐北方酒店業翹楚多年,這些設施都是基本功。 功力更深厚的在服務,葉青只帶了兩套換洗衣服,打開酒店電視,各式奢華品牌的當季目錄任住客觀看,可以選擇在線下單或是電話下單。 半小時后,新選的衣物就由專人送到房間,里面甚至包含有一件外面專賣店全線斷貨的新款。 另外,酒店管家還送了一只行李箱,貼心表示:“葉小姐,這個行李箱是我們酒店今年中秋給客人的禮物,您的新衣服正好可以放進去,上飛機也很方便。” 葉青把這些都拍下來發給了秦優。 我的朋友是富婆:【這哪?】 欠債一百億發送了實時定位:【京州最頂尖的酒店,華光牛掰是真有牛掰的本事,能把這種貨留給酒店客人,除了錢的力量,還有抗風險能力和規劃能力。還有,他們管家給我送衣服時候,還記得我上樓只帶了一個手提行李,連行李箱都送我了。】 欠債一百億:【突然覺得我們還差的很遠。】 葉氏旗下的海灣開發區也在推進精品公寓和酒店的建設,結果入住這家豪華酒店后,葉青發現自己還嫩得很。 實力、金錢和規劃都差得太遠。 我的朋友是富婆:【好好住個酒店,你住出工作心得了?你再怎么努力下去,我清城女首富地位不保。】 欠債一百億:【我們窩里斗像話嗎?有點理想啊,秦總,爭取做南方大區女首富。】 我的朋友是富婆:【你要學問你前男友啊,聽說小程總今年在華光要推好幾個項目。前幾天寧城有人告訴我,華光派調研團隊去看那里的度假村了。】 欠債一百億:【不想搭理那只狗:)】 我的朋友是富婆:【?他怎么狗了?保鏢要不要借你?】 欠債一百億:【有可能真需要,掀桌.gif】 后面,無論秦優怎么問,葉青也不肯往下說。 她面子薄,這種羞恥的事情,她說不出口。 身上還有他的氣息,縈繞了一天,火鍋都沖不淡。 葉青泡了個澡,又給自己點了杯leroy紅酒。比不上康帝昂貴,但也是勃艮第大區上好的特級紅酒。 看著京州蜿蜒宏偉的江景,柔香醇厚的酒味在口中散開,洗去了這一整天的疲憊與憤怒。 葉青把酒杯擱在浴室的大理石地面上,看著鏡面中自己蒸紅的臉頰。 她比誰都清楚,什么叫今時不同往日。 在倫敦,她哪里分得清什么是康帝什么是leroy。 在清城時候,葉敏達從來不許她出現在應酬的場合,以她當時的眼界,倫敦超市里十二磅的紅酒,才是日常選擇。 程惟知不一樣了,自己更不一樣了。 人生到了不同階段,做出的選擇、擁有的心情,都會截然不同。 她何嘗不知道,程惟知在不斷告訴她,他依然喜歡她。 可當初回應他時,只要確定他是認真的,自己就敢欣然接受、肆意相擁,甚至是大膽去撲倒他。 但現在,她的生活里擠滿了太多的事與人。 說一句喜歡簡單,承擔這個喜歡的結果復雜。 葉青清楚明白,程惟知還沒有懂得其中的關鍵。 葉青套上新買的衣服,裹上披肩,準備下樓去吹吹風。 走到酒店大堂,燈光璀璨、江景開闊,可程惟知已經不在那里。 大約是回去了吧。 葉青裹緊了披風,步入京州凜冽的秋風中。 不遠處,京州最著名的老橋上燈火輝煌,黃色的古銅柱燈映著川流不息的人與車,她走到橋中央,慢慢張開了手臂,往前一點點傾身,像要一躍而起。 江聲濤濤,心絮浮浮。 有人拉住了她的掌心。 “喝酒了就干蠢事,京州江水急,跳下去可不好撈。” “喝什么酒了?味道挺香。” “今晚有雨,別在這兒站著了,去我那兒吃個夜宵,還有以前的酒在。” 葉青分明記得,自己告訴過他,那酒不合適他。 她把手抽了回來,倚在古銅柱燈下,眼神迷離地瞧著男人。 身姿挺拔、風度翩翩,黑色的襯衫解開一顆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結。 當年自己就是色迷心竅,男色糊腦,明明都把門關了,可隔著窗簾看了一眼,就沒忍住沖進雨里,把他領進門。 程惟知還伸著手,眼神灼灼,期待幾乎要溢出來。 紅酒醉人,可葉青此刻卻一點也不糊涂,甚至越來越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的想法,但卻猶豫著不敢說出來。 面對曾經深深喜歡過眼前的人,她不知道把實話說出來,他會怎么樣,他們以后會怎么樣。 她很少猶豫,葉氏過去三年種種困難,她每每咬牙做決策時都不猶豫。 最長的猶豫,是給程惟知發那封郵件的時候。 葉青轉了身,快步走在京州的濱江步道上。 高跟鞋在水泥地上響聲踢踏,于深夜里格外明顯。 還有追隨她的男人的呼吸,也明顯,且敏感。 走到腳跟都快磨破了,男人還是跟著。 他沒有追上來,遠遠離開幾步,每一下,都踩在她的影子上。 如影隨形。 葉青xiele氣,比耐力比耐心,她比不過這個男人。 無論在哪。 她找了個岸邊的長椅坐下,靠在椅背上,欣賞京州的月亮。 一人獨美。 程惟知站在遠處,看她在長椅當中坐下,分明就是不容第二個人并肩的意思。 他沒忍住,低頭笑了笑。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性格。 說青青變了吧,她的確比以前多了份強勢。 說青青沒變吧,她連拒絕人的方式都一樣。 /那年三月,入住大半個月后,他發現青青經常跑出去接電話,接完電話就在公寓旁的公園里喂鴿子,是一種恨不得能把鴿子喂吐的喂法。 至于是什么電話,他一點都不知道。 對她已經有好奇的程惟知試圖去找她聊聊,跟了一段路后,女孩找了個長椅坐下。 她獨坐長椅正當中,拿出一袋鴿食。 滿臉“莫挨老子”的樣子,就差沒直接說“滾”了。/ 現在想來,能讓她如此不高興的電話,大概率是她那個撞死在雪山上的五叔葉敏達。 程惟知坐在她隔壁的長椅上,三年前,他也挑的這個位置,貼著靠近她一側的扶手,手支在椅背上。 他和她看同一輪明月。 “青青。”喊她一聲,好歹刷個存在感。 “叫葉總或者堂嫂。” “……” 這就故意的過分了。 算了,大男人能屈能伸,程惟知深吸一口氣:“葉總,我有個問題,能不能解答下。” “我說不能,你就能不問了嗎?” 老實回答:“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