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高澄頓了頓,嘴角微微上揚,高歡不可能拋下晉陽大軍,跑來河南。 也不可能將河南之兵調至晉陽,導致河南空虛。 思前想后,還有比坐鎮河南的高澄更適合的人選嗎? 手握二十萬鮮卑大軍,高歡難道還會怕繼承人失了心智憑借十萬河南兵叛亂? 高澄就是這么為父親思慮周全,對于‘孝’這個字,他把握得很穩。 收斂心神,高澄繼續道: “如今斛斯椿與獨孤如愿困守南荊州,不久當滅,三荊既平,當有能臣鎮守。 “大都督府長史楊愔,勤勉任事,長于治理,有宰輔之才,韓陵之戰,又可知其勇。 “為相施政,不可不體察民情,然而不歷州郡,如何知民間疾苦,澄請任楊愔為東荊州刺史,為父王治理地方。” 楊愔聞言停筆,有感于高澄以宰輔之任期許,楊愔叩拜在地,涕淚橫流,額頭磕得砰砰作響: “世子信重,愔縱死也難報答萬一。” 高澄趕緊將他扶起: “我與遵彥之間,何須如此見外。” 仔細想想,憑他對楊愔的恩遇,只怕日后遇了刺客,楊愔也要好生思量一番,再行逃跑。 高澄讓楊愔繼續執筆,說道: “襄陽,控扼漢水,不能有失,如今陳慶之移鎮江陵,父王當以大將鎮守,抵御梁人侵擾。 “源子恭,良將也,久與梁人爭鋒,未見敗績,澄請父王任其為荊州刺史,以拒陳慶之。” “再請移鎮侯景于南荊州,與源子恭互為犄角,如此,三荊之地,再無憂患,請父王思之、慮之。 “澄百拜頓首,惟愿父王千萬歲。” 就這樣,一封私欲滿滿的戰報,或者說家書,被信使快馬北上,送往晉陽。 三荊他也不全要,把東荊州與荊州交給自己人,再把南荊州扔給侯景幫著抵御南梁,簡直計劃通。 小高王向來恩怨分明。 太昌二年,三月十一,堯雄已然回師,與高澄匯合在南荊州治所安昌城外(今湖北棗陽南三十里)。 陳慶之雖然解了白茍堆之圍,但擔心江陵有失,分兵留守白茍堆后,匆匆回師江陵,不再北顧。 而高歡也得到了高澄的書信。 他看完全文,心道: ‘阿惠胃口不小呀!三荊之地要吞下兩處。’ 但也不以為意,河南永遠不是高歡的核心利益。 歷史上元修甚至能夠授予賀拔勝都督三荊、二豫、揚、郢七州軍事,以作外援。 他沖在座親信笑道: “阿惠來信,他于襄陽擊潰陳慶之部,梁人倉惶逃竄,如今斛斯椿與獨孤如愿猶如困獸,待死于安昌,三荊將定矣!” 親信爭相道賀: “世子承襲父略,有名將之姿。” “臣恭賀大王再添助力。” 高歡擺擺手,說道: “僥幸而已,你等莫要吹捧,讓阿惠知道,恐生驕躁。” 嘴上謙虛,但得意之色絲毫不作掩飾。 “三荊不久將定,當是時候選任賢才,阿惠為我舉薦侯景、楊愔、源子恭三人分鎮,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紛紛表示但憑高歡心意。 高歡思考片刻后,吩咐陳元康道: “長猷,為孤擬表,上奏天子,荊州治所由新野遷至襄陽,命侯景移鎮荊州,源子恭為南荊州刺史鎮守安昌,楊愔為東荊州刺史。” 陳元康領命行文。 高歡大體上同意了高澄的安排,只是略作修改,將侯景與源子恭互換。 把更重要的荊州交給了侯景。 對于高澄所說的州郡兵問題,高歡也有了計較,等高澄徹底平定三荊,再授河南道大行臺一職,讓他借機整肅各軍。 高歡的盤算,高澄暫不知曉,他正發動民夫在安昌城下挖掘地道。 晉陽未有催促,高澄也不急于攻下安昌,因此并未選擇蟻附攻城,反而學起了高歡圍困鄴城,打算掏空了城墻下的土壤,再用火焚燒支撐地道的木柱,讓安昌城墻坍塌。 反正南荊州他是要扔給侯景,城防堅不堅固與他何干。 城墻上的斛斯椿與獨孤如愿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們數次領軍出城廝殺,奈何部眾多是新募,難以與高澄麾下精銳抗衡。 幾次險先被高傲曹等人趁機沖入城中。 太昌二年,三月二十七。 “傳我將令!放火!” 高澄一聲令下,地道中燃起大火。 支撐地道的木樁被燒斷,安昌城墻轟然倒塌。 “高敖曹!我命你為先鋒,沿城墻缺口入城,堯雄!你為后繼,緊隨而上!” 高敖曹、堯雄當即應諾,領軍沖鋒。 高澄則與段韶、慕容紹宗領兵在后,大軍直撲安昌。 第八十九章 平定三荊 “堵住!給我堵住!” 斛斯椿奮力指揮部眾,想要擊退沖向各處缺口的魏軍。 但有多段城墻坍塌,難免顧此失彼。 高敖曹手持一把鋼刀,身先士卒,他翻越殘垣斷壁,左劈右砍,殺得周遭無人再敢近身。 “別擠!別推我!” 直面高敖曹的安昌守軍沖著身后怒喝,扭頭卻看見高敖曹揮刀朝他斬來,嚇得肝膽俱裂,連忙舉刀格擋。 兵刃相接,鏘聲刺耳,一股巨力襲來,大刀脫手,一把斷刀劃過他的脖頸,血流如注,人雖沒了氣息,但至少保住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