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他說這話輕描淡寫的,但微蹙的眉心卻出賣情緒。 那時候他是以什么心情去找自己的?他們之間主動的一直是舒霧,當她放棄了,就表示結束了,而周星枕如同一個被耍了的可憐鬼。 舒霧悶在他懷里,低聲說:“我以為你都不會難過,你有很多人喜歡,不會需要我。” 周星枕吻她的發頂,慎重地沉聲道:“我很需要你。” “沒讓你感受到,是我的不對。” ———玫瑰在小王子決定離開時,留下了這句話。 第49章 再給我親會兒。 一大早趕完飛機到回家, 舒霧就沒停下過。好不容易能歇會兒,躺在周星枕腿上大半個小時聊聊天就快要睡著。 打了個小盹睜眼之后,耳邊一陣涼意貼過。 她眨著長睫, 摸了一下:“這什么啊?” “禮物。”周星枕拿過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給她看。 畫面里是個星星形狀的耳骨夾, 銀制品, 陽臺那的光照下來還逆著光在發出細閃。 舒霧小時候被趙問嵐管得嚴, 就一直沒去打過耳洞。這個耳骨夾倒是省很多事,她笑著夸了一句:“好漂亮。” 周星枕捏捏她的耳垂:“配你就很好看。” 她把手機還回去前指尖無意劃到幾下連拍, 連忙點開相冊刪除, 不料卻看見自己另外一張照片。 那是周星枕在南島的時候拍的, 她整個人還傻傻地仰著腦袋看他。 舒霧彎著月牙眼,和他對質:“這張看上去,我好像很不聰明的樣子。” 聽罷,周星枕還故意拿著手機在她臉邊上比照了一下,煞有介事道:“沒有啊, 和現在差不多。” “哪有!”她羞惱地錘了他一下,看著陽光從陽臺玻璃門的罅隙里穿透進來,訥訥道, “不過你以前真的對我好冷淡啊。” “有嗎?” “有!”她重重地點頭, 聲音很小地說,“你還說走了就別回來, 不會給我第二次機會了。那天我本來都忍了很久,我不想哭的,可是被你說完,回宿舍就大哭了一場。” 周星枕垂下眸,黑亮的眼睛看著她, 指腹貼著她的臉一下一下蹭過去。 察覺到氣氛被她弄得有些嚴肅,舒霧起身摟住他的脖子,貼在他耳邊笑:“但其實我還是很沒出息,只要你多看我一眼,我就會滿懷期待。” 她一直是這樣,在追他時不管碰什么壁了,只要周星枕稍稍給個臺階,她就順著下了。第二天又能滿身活力,跟著他亂跑。 周星枕彎彎唇,眸光微沉,自嘲道:“我當時好像挺爛的。” “那倒也沒有,要不然我也不會追你這么久了。”舒霧老神在在地安慰他,茶幾上的手機又連響幾下。 她面色稍僵,從沙發上爬下去往屏幕看了一眼,還是王鶯。好像不回她,她就能一直換手機號重新sao擾自己。 周星枕看出她的不對勁:“怎么了?” “我……”舒霧坐直了點,“我貌似一直沒說過我退學的事。” 她不知道怎么開口,會有人相信她的“空口無憑”嗎? 黃峋章在學校的地位很高,他教自己那年還沒有滿40歲。記得他第一次來本科部代課時,男人斯斯文文,一米七幾的身高,不會給人太大的壓迫性。儒雅隨和的一張臉,脾氣也很好。 就是因為這樣,舒霧才會在直研的時候直接報他門下。他無疑是有真才實學的,靠著專業涵養吸引了很多慕名來聽講座的學生。 舒霧曾經有一瞬間,覺得王鶯會喜歡上他也情有可原。 對年長者陷入crush的心動實在太容易了,他在專業領域有著讓自己無可觸及的學識和修養,有著歷經風帆、波瀾不驚的淡定和從容。 這樣的人從思想和地位上就勝你一籌,再加上他的刻意溫柔引誘,尚在象牙塔的女生哪能抵擋住這種感覺? 可王鶯不該明知他有家庭還一錯再錯,甚至幫著他偷走自己的論文成果。舒霧從來不懷疑黃峋章有能力寫出自己那篇論文,但他偷走的是時間和一個學生對他最大的崇敬。 不勞而獲和仗著導師的身份蓄意妄為,都是對學術和校園的褻瀆。 舒霧忽略了王鶯和他的事情,簡單點說:“你記得我研究生時期的那位導師嗎?” 周星枕點頭:“嗯,你們那個院的男神?” 是啊,是她們電影學專業里封神的男人。 舒霧因為這句話再次猶豫了起來,他們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她接下來要說的事實更像是對這位導師的污蔑。 “他怎么了?”周星枕捏著她的下頷,目光沉沉,“你要說就全都說完。” 舒霧不自覺地繃直了后背:“他今年從afi進修博士回來,好像又回我們學校教書了。我聽學妹說,他還當上了校領導。” 周星枕見她面色有異,淡聲:“就想說這個?” “……” “羨慕了?”他挑眉,手掌握住她的細腰,“那你也去留個學?” 舒霧抿抿唇:“afi很難進的,一年在全世界只招20來個人,還只有研究生課程……我那個導師應該是個例外,因為他用來申請的project上過《世界電影》周刊播報。” 術業有專攻,雖然同樣在藝術行業,但周星枕對學術理論這一塊的研究少之又少。表演系大部分都是臺詞課和形體話劇課程,對電影的研究僅止步于淺顯的影片分析。 他聽不太懂舒霧的意思,但按照她的話來說,那應該是個很優秀的老師。 “我去讀個研究生進修一下?” 舒霧抬頭,不解地問:“為什么?” 他嘆道:“女朋友學歷太高了,她似乎還挺崇拜學歷高的男人。” “……” 被他認真的語氣弄笑,舒霧捂著半張臉,嘴角上揚:“我沒有崇拜他!我以前、不對,我現在的崇拜對象不也一直是你嗎?” “你之前經常在我面前夸他。” “那是以前。”她頓了頓,“他拿走我的論文之前。” 周星枕眼神落在她眉間,臉沉下來:“你的論文?” 舒霧假意輕松地解釋:“我大二開始跟著做的一個命題論文,做了快三年。本來想當成畢業論文做完發表,沒想到被他直接變成他的私有物了。” “你退學是因為他?” “嗯,我當時就覺得。”她眼神有些呆滯,話語聲變低,“好辛苦啊。” 她不是魚死網破的性格,又沒有能幫自己的人。感情問題一團糟,家庭也就那個樣子。 舒霧舔了一下唇瓣:“他不是第一次拿走我的論文,何況……他可能也不想我繼續在學校待下去吧。一周給我分了很多次報告和作業,我寫不完。” 研究生學期碰到一個好的導師實在太重要了,尤其是她們這種藝術學術專業領域。外行人看不懂,內行人出不來。 包括這種事,大多數學生自認倒霉,順著導師的意思才能順利畢業。像舒霧這種直接退學的,其實寥寥無幾。 周星枕拍著她的背:“就這么讓給他了?有點傻。” “我又打不過他。”她赧著臉開玩笑,又提到上次對單逸躲閃的事情,“上次那個師哥他也是想問清這件事。” “不用跟他說。”周星枕低眸,鼻梁骨蹭過她的鼻尖,“相信你的人不會繼續問,他看上去更像是想找你理論。” 舒霧贊同:“我也覺得。” “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 她撇嘴:“怕你說我傻,沒想到還是躲不過被你說聲傻。” 周星枕手指勾著她頭發,嗓音發啞:“我也傻。” “還有,我那個導師。”像是難以啟齒般,舒霧不敢直視他,張了張嘴,“他還經常威脅女學生陪他……周末那天晚上,我在他辦公室找東西。” 捏著她指骨的手慢慢收緊,周星枕閉了閉眼,沉默著把她抱到腿上。 舒霧手心一片冰涼,鼓足了勇氣:“我和他之間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他當時突然回來了,就對我很生氣。” …… 大概是剛參加完飯局,黃峋章身上還有酒味。見到她在翻來覆去找王鶯的論文,冷笑了一句:“你還真來了。” 舒霧沒開燈,被嚇得手一顫,手上的a4紙掉了一地,鎮定地說:“教授,我來復印上周的筆記。” 黑暗中,黃峋章盯著她白皙的脖頸慢慢靠近,鞋踩在白紙上留下一部分灰沉骯臟的腳印:“你以為我會信?你當我怎么來這的,王鶯說你要替她來拿回論文。” “王鶯?”舒霧臉色煞白,下午正是她和王鶯商量對策時,她告訴自己,黃峋章不會來。 “你教她什么了?”他眼神不似之前的平和,驟然變得冷厲,“讓她和我斷了,那你替上嗎?” 舒霧腦中一片空白,對上他如毒蛇般黏膩的視線,緊張地看了一眼門口。 她剛想從右手邊的空地繞過去,就突然被黃峋章攔住。 男人力氣極大,把她狠狠地推向桌子上,舒霧霎時覺得腰磕著了什么教案,疼得咬緊了唇。 舒霧想到這時,聲線有些發顫:“后來有位學姐及時過來了,也沒發生什么大事。” 周星枕安撫地摸她的后腦勺,抱得更緊:“那我該感謝那位學姐。” “不要。”她眼淚驀地掉下來,滾落在他的手臂上。 周星枕愣了片刻,慌亂地抬手給她擦:“我說錯話了?” 舒霧把臉埋在他的鎖骨那,帶著哭腔:“沒有,你沒錯。” “好,我們不說了。”他唇貼著舒霧的耳朵,溫熱的呼吸聲給人心安感,“對不起。” 對不起,沒有在那個時候細心一點,堅定一點。 也很感謝他的姑娘,一直像個百折不撓的小戰士,經歷這么多卻依然義無反顧地走向他。 - 晚上吃過晚飯,周星枕還忙著把他租房的東西搬到新家去,也沒有停留太久。 倒是陶雨菲,嘴上說著不在意他們在一起了,臉卻拉得比誰都長。 她盯著周星枕規規矩矩離開,才一臉人小鬼大的樣子對舒霧說:“姐,你不能被我偶像這張臉給迷惑了!” 舒霧正吃著上午剩下的幾顆草莓,不以為然:“我怎么被迷惑了?” “你!”小鬼頭鼓著rou嘟嘟的臉,坐在餐桌邊上看著她,“你太主動了,女孩子太粘人就會被嫌棄的。男人都是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