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贏我還用不上那么大的力氣。”哪吒躺在一塊江邊的巨石上，頭頂是萬里無云的藍天，“不過地上還真是不錯，一想起來你能在這里悠閑地度過幾百年，我就忍不住有點嫉妒。”

    “我必須守護都江堰。”

    “你的第三只眼睛，真的能看到那么荒謬的未來嗎？”

    哪吒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在他面前不遠，站在江邊看著濤濤江水的一個年輕男人轉過臉對他笑笑。

    “世界上沒有永恒不滅的事物，就算我的三只眼睛都瞎了，也不會看不清這么簡單的事情。”

    那是一個英俊的年輕男人，臉上帶著沖天英氣，讓他看上去與哪吒有三分相似，不過所有看到他的人，目光都會被男人額頭上的第三只眼睛吸引，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一點。

    那第三只眼睛讓男人變成了一個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神明的非常之人，盡管他臉上的微笑算得上開朗。

    “所以？你準備一直呆在這里，直到都江堰被洪水淹沒……別怪我沒提醒你，當你把自己與這里聯系得過分緊密，都江堰毀滅的時候，你也會失去神明的力量。”

    “所謂的神力就和我頭頂上的眼睛一樣，對我而言只不過是詛咒，我寧愿自己只是個名字叫做楊戩的凡人。”

    “哼……”

    哪吒發出一聲漫不經心的冷哼。

    “我們天生不凡，為什么要因為這種事情煩惱？凡人只能在地上爬行，終其一生，娶妻生子，五十年化為黃土，一生成就不過是一人得活。而我們，縱橫天地之間，立于萬軍之前，傲立云天之上，也不算辱沒了天生神力。人皆生來不同，要是你生為神明就不滿意，那這世間所有的凡人都不用活著了。”

    楊戩轉身笑笑：“你還是那樣，不管什么時候，總是灑脫得讓我嫉妒。”

    在他面前，哪吒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等待已久的狂風，能夠吹散我火焰的狂風終于來臨了，但天仍然不會出手。”

    楊戩看著哪吒臉上的表情慢慢變成傲然，收起了微笑。

    “我需要一個證明。”

    楊戩無奈地搖搖頭：“我？”

    “如果連你也輸給了那個從凡間來的猴子，因為我輸了而放棄的天神就不會再有反復，而遍布大地的龍神同樣不會再反抗，天就必須出手了。”

    “你那么想看到天地反覆，天從頭頂墜落嗎……”

    楊戩并沒有想從哪吒口中得到答案，他抬起頭看著萬里無云的天空，長長地嘆了口氣。

    “天也不過是選擇了最適合他的一切。”

    “我可沒說過就因為這個，我就不會找他的麻煩。”

    哪吒仰起頭看著天空，露出一個狂妄的笑容：“既然他阻止我斬殺四瀆龍神，那我就殺了他，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楊戩沉默了一下。

    “那個天生石猴不會停止，我會阻止他繼續前進的。”

    哪吒笑笑。

    楊戩無聲地嘆了口氣。

    “畢竟，如果天真的出手，天地之間又要多事了。”

    ……

    姬青從天空中醒來。

    他正在墜落。

    狂風從身邊吹過，帶著恐怖的吼嘯聲，遠處的天頂一片蔚藍，在無比遙遠的地方，云層相互堆疊，如同高聳的山峰。

    他睜開眼睛，發出無聲的長長嘆息。

    然后姬青伸手。

    在遙遠的地方，有風聲傳來。

    最終，鐵棒落到了姬青手上。

    他在空中慢慢轉動身體，最終站了起來。

    就好像空中有一塊平地讓他立足一樣，姬青手持鐵棒，在風中站立，狂風刮過破碎鐵甲的邊緣，發出嘶啞的聲音。

    然后一朵白云在姬青腳下慢慢出現。

    最終，當云彩終于成形，姬青停止了墜落。

    他站在天空中央，看著四方。

    這里仍然在天上，四方都是遙遠到無限的空間，空氣最終匯聚成模糊的界線，看上去無邊無際，也無法分辨上下。

    盡管姬青知道他會向下墜落，但看著頭頂與腳下，他也不知道那一邊才是真正的天空。

    記憶開始慢慢浮現，姬青看著四周，但并沒有看到哪吒。

    他也沒有看到天地界限的裂縫。

    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姬青笑笑，然后跳了起來。

    他在空中翻了個前空翻。

    白云跟隨著姬青向上方飛去，就好像是某種生物。

    當姬青完成了前空翻再次落在白云之上，他就已經回到了無盡云海的中心。

    這里是神明的領地。

    姬青朝著記憶中的目的地走去。

    然后神明出現了。

    那是遮天蔽日的白云與蔓延的神力，還有伴隨著神力而來的奇異天象。

    天空中，星辰與太陽同時閃耀，雷暴在月光下肆虐，洪水與火焰糾纏著同時出現。

    云層如同高山，層巒疊嶂，無窮無盡。

    每一層白云上都站著神明，還有無數強大的戰士，龐大的軍隊，旗幟在陽光下飄舞，被閃電與星光照亮，號角聲響徹天地之間。

    “妖猴！”

    姬青抬起頭，看到了那個說話的神明。

    那是個高大如同山岳的巨神，站在白云之上，聲如雷霆，面如生鐵，身后有無數星辰閃爍明滅，隱隱帶著水聲。

    “天道有常，此處非你能踏足之地，要么回轉，要么就死在天羅之下吧！”

    在神明身后，無數的神明從云上出現，風火雷電，諸天星辰，十二元辰，他們的神力交織成網，糾纏不清。

    那就是天羅，這天上天下最恐怖的羅網，沒有破綻，沒有空隙。

    姬青看著云天之上無數風火雷電肆虐，星辰與日月閃耀，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他將手中鐵棒舉起，指著那說話的巨神。

    “天河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景致，我想去岸邊看看。”

    那神明勃然大怒，沒有再說話，只是揮動手中旗幟，讓身后無數神明擺開陣勢，駕著云沖了上來。

    姬青對著這鋪天蓋地的大軍笑笑，抬起了鐵棒。

    “你是天蓬元帥，天河是你家，可那也不能說不讓別人看天河一眼，難道地上每個凡人抬一下頭，你就要沖上去打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