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麻煩大了
“你,你竟然……”姓呂的公子用手點指著沈韓,見鬼一般倒退出幾步。 “竟然怎樣?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沈韓抬腳跨過門檻,戲謔地問道。 早些時候,他已經從沈元仁的口中得知,今天吳家會派人前來交接瓷窯。等他來到這里,看到門外拴的十幾匹馬,也猜到對方的人應該已經到了,卻沒想遇見的竟都是些熟人。 既然打算插手沈窯之事,沈韓還是順手做了番功課,對只有一面之緣的吳瑜,乃至于這個呂公子都算是了解了一些。 這二人臭味相投,明里囂張跋扈,暗中卻又愛擺弄小聰明,但實際上卻都沒多少心機。紹興城行里行外敬著他們,無非是畏懼他們背后家族的勢力,尤其是吳家——這便是沈韓對著兩個人初步的定位,雖然之前他在門口只聽到末尾二人寥寥幾句話,卻也足夠他坐實了這一判斷。 大運河邊襲擊自己的那個白衣刺客受何人指使,這個答案沈韓本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但此刻從對方口中得到印證,仍是難免心頭生出一股怒氣,他這才主動出聲。 那呂公子尚未從驚愕中回過神來,轉頭望著吳瑜,問道:“吳少,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說他已經……” “住口!”吳瑜怒斥一聲,看也不看這個豬一般的隊友,目光自顧盯著對面的沈韓。 兄長安排人對付沈韓的時候他就在左近,而被派去的那人更是一個狠角色,就連吳瑜見了都要畢恭畢敬。按說,此番沈韓絕無逃脫的道理,他能想到的便只剩下一種可能——或許那人還沒尋得合適的機會,因而并未出手。 吳瑜暗中給自己腦補了充分的理由,自不會像那呂公子一般失態。但如今沈韓來了,那挖角之事也難再繼續下去,他只得不情愿地從懷中掏出一疊文書模樣的東西,甩手丟在身前桌上。 “沈窯的田產地契都在這里了,告辭!”一面說著,吳瑜也不理會身旁的呂公子,兀自向外走去。 沈韓側了側身,讓出半邊房門,口中卻故作驚訝道:“這便要走了?方才吳少好像還有很多話要對我家窯上的師傅說,是不是我來的不是時候?” “你……”被人當面揭穿,吳瑜面子掛不住,嘴上卻仍在逞強,“沈從云,你也莫要囂張,說不準哪天天降橫禍,這腿腳就真的斷了,還是多cao心點自己吧。” 沈韓微微一笑,也不生氣,不急不緩地輕嘆了一聲。 “人有旦夕禍福,吳少所言極是。前日在紹興城中就曾有一個白衣人偷襲沈某,結果卻因技不如人,反被廢掉雙腿,跌落到了大運河中,就算人能活下來,想必這斷腿的下場也是很慘的。” “什么?你……你打傷了白先生?” 吳瑜剛剛翻身上馬,聽聞此言驚呼出口,身子一晃,險些沒能穩住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說起這個白先生,吳瑜此前也并未見過,他看吳占對其畢恭畢敬,以上賓之禮相待,心中不解,便向兄長打聽此人來路。吳占原本并不想說,可他又擔心自己這個弟弟驕橫慣了,惹到此人,闖下禍事,斟酌之后還是將其底細和盤托出給了吳瑜。 這一來著實嚇壞了吳瑜,兄長竟然能夠結交到這種人物,讓他感到震驚的同時,又深覺與有榮焉。 此番白先生主動請纓,出手對付書生模樣的沈從云,他還覺得有些小題大做,從來未曾想過事情會落得這般田地。 沈韓所說的話,吳瑜不愿相信,但事實擺在這里,卻由不得他不信。這二人曾經交過手,沈韓安然無恙地出現在這里,而白先生昨晚也確實并未返回吳府,看來怕是兇多吉少。 若真如此,那麻煩就大了! 白先生出事,沈家固然要直面白家那位的怒火,怕只怕就連他吳家也脫不了干系,被牽連其中。 想到此處,吳瑜怨恨地望向沈韓,道: “沈從云,你還不知道自己惹了一個什么樣的存在吧,可笑大難臨頭不自知。原本這件事到你這里也可算是有了個了結,但現在,恐怕就連整個沈家,包括你的知交好友都要被牽連在內,你就回去準備cao辦后事吧!” 把話說完,吳瑜便想立刻打馬而去。縱然他再自負,也能明白發生了這種事,絕不是他這個層級所能處理的。當務之急,必須盡快通知兄長,看看能做些什么準備或補救。 然而,就在吳瑜手中的馬鞭高高揚起的檔口,卻見視線中人影一閃,原本距他足有數丈,佇立門口的沈韓,不知何時竟出現在了他的馬前。 “惹到了什么人,我的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明槍暗箭,要針對沈某的,盡管放馬過來便是,但若想對我的親人下手,那最好先掂量掂量,能不能擔得起這個后果!” 沈韓話語中透著瘆人的寒意,臉上也收起了方才的笑容。吳瑜只覺脊背發涼,他還沒來得及咂摸對方話中的意味,就見眼前那個看上去有些瘦弱的書生已然揮起了拳頭,閃電般擊打在他胯下坐騎的眼眶之上。 自從修習了先天功法后,沈韓的氣力已遠勝往日,縱然達不到蘇燁那種程度,卻也不是常人所能比擬的。隨著拳頭落下,那駿馬的一只眼睛頓時血流如注。 這一幕只發生在短短瞬間,吳瑜身后的幾個隨從根本來不及施救,直到那匹馬裹挾了吳瑜,慘叫著發瘋般狂奔出去,他們這才緩醒過來,一個個也不敢回頭去找沈韓理論,連同那個呂公子在內,紛紛打馬揚鞭,緊隨其后追了出去。 …… 偌大的相府正堂之中人影綽綽,卻是鴉雀無聲。 史彌遠坐在上首,面色鐵青地拿著一面蘇繡的絹帕,已翻來覆去看了半晌。 “哼!一群廢物!”他突然爆喝一聲,狠狠將那絹帕丟在了地上,“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無人知曉,要你等何用?!” 垂手立下下面的趙汝述嚇得一縮脖子,情不自禁的將頭又壓低了幾分,卻看到被史彌遠丟出的那枚絹帕好巧不巧地落在了自己腳邊。 史彌遠正處盛怒之下,趙汝述也不知該不該將其撿起。但在場之人,除了史彌遠,便是以他的官職為最高,那絹帕又距離他最近,他若不撿更無人敢動。趙汝述遲疑半晌,最終還是一咬牙,彎腰將那絹帕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展了開來。 幾排楷書小字映入眼簾,字跡工整而又清秀,似是出自女人之手。 “隨沂王回京三人,名秦舒瑤、池玥萱、周柯,皆非凡俗,連同去往紹興的沈家公子沈韓等人,為同門所出。據傳,乃是長春真人丘處機之嫡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