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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紈之父原是國子監祭酒李守中,原是金陵的父母官,后來官至國子監祭酒。當年賈珠就是在他任國子監祭酒的時候進的國子監,因他的才華被李守中看中,這才把李紈嫁給了他。 李家是典型的書香門第,族中男女沒有不誦讀詩書的。 到李守中繼承家族以來,卻奉行“女子無才便為德”,之后出生的李家女孩子們便不十分認真教他們讀書,只教些《女四書》、《列女傳》之類的書讀一讀,認得幾個字,記得前朝的這幾個賢女便了,只以女紅紡績為要。倒是和金陵王家有得一比。 李紈嫁給賈珠后,因賈珠受到賈赦的影響,并不敢小瞧了女子的能力。 他見李紈對詩詞文章極是喜愛,沒少教導她,夫妻二人相處和諧,夫妻恩愛。幾年下來,李紈當年在李家受的那些所謂的“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已經淡去了很多。 但畢竟是從小就接受的教育,這是深入骨髓的,平時還好,一旦有事情超出了那個度,李紈骨子里男尊女卑的思想又冒了出來。 而且此事還事關她的孩子,那就更加憂心了。 賈珠道:“大伯曾說,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不過是男子無能之下,想出來的自我安慰的想法罷了,女子并不比男子弱,不過是分工不同罷了。既然男子可以休妻,女子為何不能和離?大meimei不管是在文采上,還是在能力上,都不比男子差,如今大伯既然助她成功和離,自然不會讓她陷入到旁人無盡的指責中的。何況還有王爺在呢,他們兩位的手段,你還不知道嗎?” 李紈被說服了,終于露出自聽到消息后的第一個笑容來。 賈珠將她扶坐到身邊,伸手輕撫她已經顯懷的肚子,笑道:“我知道你是為肚子里的孩子的憂心,依我看,很不必如此,大伯和王爺都不是一般人,你呀,大可以放心。” 李紈羞赧道:“妾身這不是關心則亂了嗎?” 賈珠笑道:“赦大伯最是疼愛家里的女孩子們的,你瞧瞧幾位meimei在赦大伯的照拂下,一個個出落得仙女似的。前兒璉弟同我說,他已經和弟妹說好了,等巧姐兒滿了六歲,也要將孩子送到大觀園學堂去念書,若是能被大伯看上,同她的幾位姑姑那樣,拜他們兩位為師,就更好了。你肚子里的這個,若是個姐兒,咱們也把孩子送到大觀園去吧。” 從賈蘭和幾個meimei語言中漏出來的一兩點東西,聰明如賈珠,多少猜到了一些東西。 李紈自然是沒有異議的,大觀園在她眼里,就是個女兒國,在里面生活的女孩子們,不僅有儒學先生教導她們讀書習字,還能學到一些不俗的生活技能,比如數算、番文、格物、藥理、醫理等等。 若是能學有所成,無論將來遇到怎樣的坎,這些女孩子們都有一份保命的技能,可以養活自己,可以在這個世間,活得自在,而不必依附于男人,囿困在后院這一方小天地里。 最不濟,孩子們畢業后,還可以留在大觀園學堂里,當個女先生不是嗎? 李紈笑道:“妾身都聽相公的。” 在徒鈺和賈赦的一番cao作下,賈元春的事情就此從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中,被撤下來了。坊間雖然還有人會說起這件事,卻再沒有人理所當然的認為,女子提出和離不對了。 賈元春松了一口氣,此時的她已經不在京城了,而是被賈赦送到了刺桐城,在他開設的一家海外商品專賣店里當掌柜,兼掌眼先生。 這幾年,因為賈赦和徒鈺的存在,在景興帝一朝時就有的閉關鎖國的苗頭被壓了下去,大啟成為了開放包容的、海納百川的國度,大啟出產的茶葉,瓷器,絲綢,以及后來賈赦搗鼓出來的那些好東西,成了那些海外國家貴族和平民們趨之若鶩的商品。 海商們帶著一船一船的金銀珠寶上門求購,完全是供不應求。 作為千年以來最大的天然海港,刺桐港每天進出的船只,不知凡幾,帶來的商品琳瑯滿目,種類煩多,好壞混雜。 如今會出來討生活的人,身家都不是頂階的,見過的好東西,真東西自然不如出身世家的,有些東西看走眼也是常有的事,尤其在這種和海商的交易中,最是常見。 賈赦知道這個情況后,才想到把賈元春調到這里來當掌柜。 賈元春出身榮國府,當年賈代善在時,兩房并沒有分家,她是被作為府里唯一的嫡長孫女養的,好東西見得可不少。 后來入宮為女官,所見更是不凡,眼力早就練出來了,把她放到這里,最是適合試。 賈元春才剛到刺桐城不久,卻已經深深愛上了這種遠離內宅爭斗,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她的心理對賈赦十分感激,在工作上,更是上心非常。京城,忠肅王府,榮國府,已經離開她的生命,如今的賈元春,只覺得脫胎換骨,神清氣爽。 忠肅王府里,王府的暗樁傳來消息,正是賈元春的近況消息。 徒玠看過后,陷入了沉默,若有所思,王妃恰巧過來給他送參湯,看見自家王爺捏著一張信紙,看得入神,有些好奇,卻不敢詢問,只是輕手輕腳地放下湯碗,轉身就要走。 誰知徒玠突然開口了:“咱們這王府的后院,當真這么可怕嗎?” 安王妃:……這讓她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