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
第402章 難兄難弟做黑粉 憨憨相聲二人組慘變難兄難弟,并排而立,面壁思過,在沉默中以同一動作、同一頻率扣墻皮。 其實“鬼心眼”和“一對一單挑”這兩句話均不是出自真心,而是為保面子死鴨子嘴硬。 對于男人來說,面子大過天,尤其是他倆這樣的世家少爺,可以掉血,可以掉淚,但絕不能輕易掉面子。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柏誠率先豁出去,走到書桌前擺開紙筆,喪著臉道:“認命吧,早寫晚寫都得寫!” 景宇提醒道:“尊上的真正意圖,不是讓我們寫戰事過程,而是分析失敗原因。” 柏誠拉著一張苦臉,如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我當然清楚,能讓魔尊滿意的唯一辦法,就是我們自貶自損,把楚靈犀吹捧到九霄云殿上去。” 他提筆剛寫了兩個字,便卡了殼,忿忿然把宣紙揉成一團:“你知道楚靈犀為什么比咱倆混的好嗎?” 這是一個設問句,鐵憨憨自問自答,給出相當不靠譜的答案:“因為她是女人!俗話說得好,男人通過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而女人通過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這其中的玄妙仔細想想真是了不得,男人即便擁有天下江山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任由女人擺布!除非咱倆變成女人,否則別想斗得贏楚靈犀!” 景宇嘆了口氣,坐在鐵憨憨的對面:“咱們就算變成女人也沒用,必須得是尊上喜歡的女人才可以。” “尊上的眼光真是…”畢竟是在宮中,言行不可失了分寸,柏誠欠起身,悄悄吐槽道—— “尊上的眼光詭異且邪門,魔界美女千千萬,一概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仿佛對禁忌之戀有某種執迷,明明與仙界為敵,卻愛上了上仙柳芽,虐戀一千年,越虐越起勁,現在更是離譜,招魂搞了一出舊瓶裝新酒的狗血戀情,竟迷上了禍水妖女楚靈犀,這簡直…” 他一時詞窮,甩開手中的羊毫湖筆,氣鼓鼓地坐回椅子上:“言語無法形容此刻我內心的感受!” 慘慘二人組只能以吐槽妖女泄憤,景宇道:“楚靈犀莫不是懂巫蠱魅惑邪術吧,短短的時間就把尊上迷的神魂顛倒,這絕對不正常!” “楚靈犀的撒嬌賣乖之術比巫蠱術更可怕,每次見到她討魔尊歡心的虛偽嗲模樣,我就忍不住想吐,這輩子的雞皮疙瘩都掉光了!” 柏誠邊說邊畫了一只兇相畢露的妖族朱雀,而后用法術在其上加了一個又大又醒目的紅叉,權當是對楚靈犀的詛咒,把畫作推到搭檔面前:“送給你,貼在家門口辟邪吧!” 景宇沖他伸出大拇指,提筆完善畫作:“你這話說到我心坎里了,每次看到楚靈犀誘惑魔尊的矯情樣子,我都得連做三晚噩夢!妖女戰神是什么人,尊上不清楚,咱倆還能不清楚嗎? 那妖女即便穿女裝都掩蓋不了nongnong的純爺們兒氣質,比男人更能打、比男人更敢賭、比男人更能喝、比男人更會講葷段子,這樣三觀不正且五毒俱全的女人,到底有哪一點值得喜歡?” “誰說不是呢,可是口味清奇的魔尊就愛吃妖女矯揉造作的那一套,這樣我們找誰說理去!”柏誠不止黑楚靈犀,連她身邊的人也不放過—— “你聽說了嗎,尊上最近特別重用茅石,不但讓他教導樂天公主兵法,還常常召見他共商戰事,連我那倔脾氣的老爹都成了墻頭草,盛贊茅石有名將大才,還把我貶的一文不值,想想心里就堵得慌!” 鐵憨憨拼盡全力都沒能得到父親一句夸獎,茅石卻輕而易舉獲得贊賞,這份酸溜溜的委屈他實在咽不下去。 景宇首次得知此事,心中愈發窩火:“茅石的確有將帥宏才,不然不可能從身份卑微的罪奴一步步升任楚軍副將,但他再好也屬妖族,唯楚家兄妹馬首是瞻。 尊上和柏老將的態度著實過分,商議魔界戰事時不讓我們參與,偏偏準妖族的外人參加,這事八成是楚靈犀那廝在背后攛掇的,她一人得道,身邊的雞犬都能一步登天!” 他在朱雀旁邊了一只狐貍精,畫技比鐵憨憨略高一籌,那雙狡黠的狐貍眼頗得楚靈犀神韻,難兄難弟處在同一幼稚水平,景宇也以法術在其上打了一個大大的紅叉。 柏誠的警惕心雷達瞬間啟動,眉頭緊蹙,一副深沉的模樣:“楚靈犀把持后宮,夜夜給尊上吹枕邊風,助心腹茅石打入魔族軍政核心,探查魔界軍政機密,長此以往,后果不堪設想!” “沒這么嚴重吧…”景宇理智仍存:“楚靈犀和茅石就算精似鬼,也不可能在尊上和柏老將的眼皮子底下大搞陰謀。” “魔尊被愛情迷惑了雙眼,而我爹也到了老糊涂的年紀,楚靈犀略施手段,就能瞞天過海,而且茅石這個人的本事不容小覷…”柏誠堅持陰謀論的觀點,從最壞的角度揣測妖女戰神及心腹—— “你了解我爹,他從不輕易夸人,從前把你當準女婿的時候,也不過是偶爾在宴會上贊揚幾句而已。 這么一位油鹽不進的壞脾氣老頭,不過是與茅石議過幾次事、吃過幾次飯,就對他贊不絕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大夸特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茅石是他的親生兒子呢!” 景宇分外好奇:“柏老將都夸茅石些什么?” “多了去了!”柏誠喝下一大口茶,潤了潤嗓子后說道:“我老爹認為,茅石的地位與功績,是憑真本事一刀一槍搏來的,實力比咱們這些世家紈绔子弟強千百倍。” 他越說越氣,連連拍桌:“你聽聽這話,我爹八成就是老糊涂了!我哪有享受一天紈绔子弟的逍遙日子,永遠過著家、軍營、皇宮三點一線的枯燥生活,穿身時興鮮亮的衣裳都得被罵的狗血淋頭,從十五歲入兵營開始,連一次懶覺都沒有睡過,從基層擦槍的小兵開始,一步一個腳印升至副將之位,憑什么武斷認定我比茅石差!” 第403章 論投胎的技術 同樣是從基層做起,可是不同人不同命。 世家公子贏在起跑線上,生而自帶權壕光環,柏誠和景宇在軍營所受之苦的極限,不過是幫德高望重的老將擦了擦刀劍與霸王槍而已。 普通將領哪里敢支使貴公子做瑣碎粗活,全軍上下都得盡心竭力地護著捧著,因為大家心里都清楚,柏家和景家的少爺下基層只是體驗生活罷了,眨眼間的工夫便可完成三級跳,直升為領軍統帥。 投胎也是一種實力,不服不行,多少人奮斗一輩子的終點,還不及投胎優勝者的起點。 茅石的投胎技術明顯比二憨憨差萬倍,他生而為罪奴,長于邊疆苦寒之地,少時在采石場做苦工,后被征召入軍,在楚州大軍中做了五年無名小兵,始終混跡于軍營最底層。 罪奴入軍,即為死士,說白了就是戰場炮灰,對戰強敵時,他是先鋒營騎兵,用血rou之軀消耗敵人的戰力,大部隊撤退時,他是殿后的步兵,以性命掩護主力。 扭轉罪奴茅石命運的貴人,是楚州太子楚云昊。 那時的楚云昊初赴邊境任主帥,年紀尚輕的他難以鎮住地頭蛇老將,處境十分艱難。 邊境軍的兩名副帥皆為張貴妃的親族,處心積慮謀害新帥,因為楚云昊一死,張貴妃的兒子楚一鳴便可順理成章獲得太子尊位。 彼時楚州與仙族關系緊張,雙方兵戎相見,楚云昊親率先鋒營與仙界對戰,戰術巧妙,以少敵多,逼的仙族大部隊步步后退,成功搶占有利地形,只要發動總攻,便可大獲全勝。 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隊友,更怕蛇蝎心腸的豬隊友。 楚云昊萬萬沒有想到,兩位副將使出卑鄙無恥的招數,不僅未按照原計劃增援,還暗中派人把楚軍無援兵的消息送給了仙軍主帥,目的就是要讓楚云昊戰死沙場。 本是一場必勝的戰役,卻落得慘敗的下場,三千先鋒精銳傷亡慘重,楚云昊也身負重傷。 當時的茅石已有豐富的炮灰保命經驗,在刀林箭雨中絲毫不逞強,直接倒地裝死。 作為一名大字不識的罪奴,他全然不知何為家國大義,只有求生的本能。 勝負已定,再熬下去只是白白犧牲兵力,楚云昊不得不下令,命殘部止戰撤離。 當時的茅石有兩條路可選,一是尋機逃走,另謀生路,二是跟隨楚云昊共同撤退。 幾番猶豫過后,他選擇了后者。 茅石的后頸處有罪奴烙印,右臂還有軍士紋刺,如果逃離,他的后半輩子只能像老鼠一樣躲躲藏藏地生活,一旦被官府發現,便是逃奴罪加逃兵罪,必死無疑。 后撤的途中兵荒馬亂,兵卒四下逃竄,唯有茅石緊緊跟在楚云昊的馬后。 那時的他尚不懂何為忠與義,只是想賭一把。 楚云昊素有賢德之名,至邊境后從未擺過太子與主帥的架子,治軍公正嚴明且不失仁厚善慈,在茅石眼中,這是一位值得投靠的主子,他的謀劃是借此機會謀個好前程。 身為罪奴,僅有賤命一條,他決意用性命去賭,賭楚云昊會被他的虛偽忠心打動。 當時的他想都不敢想副帥之位,只要能當一位服侍主帥的兵士,不再做炮灰死士,不再餓肚子,不再受人欺辱,便心滿意足。 傷重的楚云昊體力不支,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茅石抓住時機悉心照顧,以示忠誠。 歹毒的副帥未尋到楚云昊的尸體,疑心他還活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軍營外設下重重關卡,只為趕盡殺絕。 茅石充分發揮草根智慧,與重傷初愈的楚云昊一同喬裝成乞丐的模樣,繞路從邊境商鎮進入楚州。 最終楚云昊與聞訊前來邊境營救的舅父匯合,平安重返軍營,并依軍規處置了所有策劃陰謀之人,自此才在邊境軍中立穩腳跟。 茅石賭贏了,大贏特贏,重情重義的楚云昊不僅提拔了他,還慧眼發現了他在軍事謀略方面的天賦,特意安排人教導他識字、讀書、習兵法。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成為楚云昊的隨從之后,茅石漸漸褪去了粗鄙功利之氣,不但掌握了兵法的智慧,還明白何謂大將之風,何謂君子之道,何謂國之大義。 后來楚靈犀也來到軍中,全軍上下無人敢得罪這位嬌縱任性的小公主,恨不能當觀音菩薩似的供著,除楚云昊之外,唯茅石有規勸公主的膽量。 楚靈犀表面霸道不講理,但心中自有一桿掂量愛與恨的秤,因茅石對兄長有搭救之恩,所以她從未為難過他,對其勸解之言多多少少能聽進去幾句。 為了不讓meimei在軍營中虛度光陰,楚云昊請來多位名師,教授治國治軍之道與琴棋書畫各項技藝。 年少的楚靈犀厭學貪玩,整日挖空心思琢磨如何戲弄師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楚云昊見招拆招,為把學渣meimei培養成才,特派茅石從旁監督。 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差事,因為在督促學渣公主的同時,茅石也可以學到不少東西。 每一堂課,茅石都恪盡職守,一邊認真聽講,另一邊適時戳醒打瞌睡的楚靈犀,課下還會苦口婆心地勸說厭學公主。 小小年紀的楚靈犀對他的嘮叨煩不勝煩,時不時就擺出一副“不聽不聽,石頭念經”的任性姿態,后來她大開腦洞,想出了“文武知識交流大會”的花樣—— 她特為石頭準備了課桌與全套課本,作為交換,石頭必須親自教導她刀法、劍術和騎射。 茅石永遠難忘的一刻,是楚靈犀請他在嶄新的課桌前落座,并講出自黑的大實話—— “我注定成不了學霸,師父們給我講課無異于對牛彈琴,而你是好學上進的可塑之才,成日站著聽課實在是委屈,從今日起你就做本公主的同窗陪讀,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學會精髓之后再講給我聽,另外課余時間必須把軍中的刀法、劍術和騎射技藝都傳授于我!” 那一堂是詩文課,學究所講的古詩《雁門太守行》,正與茅石心中之志不謀而合。 第404章 提攜玉龍為君死 《雁門太守行》 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角聲滿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此詩應時應景,邊疆暮秋,寒重霜凝,兩軍對壘,勝負難料,此刻的茅石,已不再畏懼死亡,為報答楚家兄妹的知遇之恩,他愿手攜寶劍,視死如歸。 從前的他,是貪生怕死的罪奴兵卒,后來的他,成為名震四界的妖族名將。 功成名就之后,原先對茅石嗤之以鼻的人紛紛轉變態度,開始巴結逢迎,妖界多個州國甚至向他伸出橄欖枝,開出優渥條件招攬。 無論金山銀海,還是絕色佳人,都無法動搖石頭的心,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錦上添花的虛偽,遠不及雪中送炭的真情。 楚家兄妹貴為太子與公主,卻從未輕視過罪奴出身的他。 楚云昊本可以隨便給個低階軍職敷衍茅石,但是他沒有;楚云昊身邊人才濟濟,完全無須費心費力栽培罪奴,可他仍愿給茅石一個發揮潛力的機會;楚靈犀本可以頤指氣使地苛待茅石,而她卻把他視為知心換命的好兄弟。 此恩何以為報,唯一生忠心爾。 楚國主忌憚嫡子與嫡女的能力,始終懷疑其有謀反之心,故而屢屢克扣邊境軍軍餉。 逆境之中的楚靈犀肩負起了搞錢的重任,茅石從旁協助,從沙場轉戰至商場,不管三教九流,不論黑白正邪,只要是賺錢的行當他們都干過,賺得盆滿缽滿,邊境軍將士戲稱二人為“財神二將”。 既然不吃楚州的官糧,自給自足的邊境軍自然更換了名字,改為“楚家兄妹軍”,經過楚云昊的百年苦心經營,終成妖界最強軍。 楚國主追悔莫及,本想縮減軍費削弱嫡子嫡女的實力,怎料邊境軍搖身一變成為了只效忠于楚家兄妹的精銳鐵騎。 楚家兄妹軍的確風光無限,可是自給自足這條路并不好走,楚靈犀為了搞錢搞裝備煞費苦心,茅石本也絞盡腦汁,頭發都脫了不少。 其實,在他立下赫赫戰功之后,完全可以跳槽至條件更好的州國軍營,但是他沒有,似如萬年不移的磐石,深深扎根于楚家兄妹的麾下。 大丈夫當忠君愛國,茅石所忠之君、所愛之國與旁人不同。 他不會忠于昏庸無道的楚國主,只忠于賢明仁德的楚州太子楚云昊,他心中的愛國,是竭盡全力助楚云昊登上國主之位,為楚州盛世盡綿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