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課，上完今天的內容，老師讓大家自由復習。于是教室便哄鬧起來，人聲嘈雜，卻沒有多少張嘴討論歷史知識。

    可可不知道怎么的就說到了母雞體內產生雞蛋的問題，她覺得母雞獨立自主完成了這個任務。

    銳炅說：“母雞要有蛋當然是要有公雞的配合啊，怎么可能自己無緣無故就多了個蛋？”

    瑤瑤這次總算沒有脫軌：“可是我在家里時都是看到母雞一個人坐在那里孵蛋，我從來沒有見過公雞來和它交配?！?/br>
    思思說：“這樣的事情它們怎么會讓人看到？”

    我說：“孵蛋當然是母雞一個人孵的，但是沒有公雞的話，它自己一個人是不可能孵出小雞的。”

    老師慢悠悠終于逛到這邊，瑤瑤叫住她，問：“誒，老師，母雞孵小雞需不需要公雞啊？”

    老師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歷史課，你們怎么討論起生物的問題來了？”

    可可也急切想驗證自己一貫的認知，忙問：“老師，母雞是不是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生蛋的啊？”

    老師看她們如此熱切地渴求知識，便說：“母雞自己是可以下蛋的，只是它下出來的蛋不能孵出小雞?！?/br>
    瑤瑤說：“可我看到過家里的母雞一個人孵出小雞啊?！?/br>
    “那只是你沒有看到一個雞蛋要孵出小雞前必要的行為，不然母雞下的蛋只能是我們吃的雞蛋，里面沒有小雞。”

    必要的行為……我們幾個都心知肚明，笑起來。

    可可故意問：“那是什么必要的行為?。俊?/br>
    老師無奈瞥了她一眼，雖然說出來很不好意思，欲言又止后還是說：“就是你們想的那種行為唄?！?/br>
    瑤瑤還是堅信自己看到的母雞可以獨自生出小雞：“可是我真的沒有看到有公雞和它在一起?！?/br>
    “那可能是那只母雞出去招搖過了?！?/br>
    正當大家以為這個問題要結束時，瑤瑤又提出一個新的腦洞清奇的問題：“誒，公雞能不能下蛋？”

    我摸著她扁平的后腦勺：“瑤瑤，你真是我見過不太聰明的女生?！?/br>
    落日留下長長的影子，一片血紅。天色很快就暗下來了。

    謝孟告訴我瑤瑤出車禍時，我正一個人在房間里。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交車?？吭诼愤?，瑤瑤下車去后備箱取行李，后面一輛車直直撞過來！

    我坐在桌前，單手托腮，兩只眼睛望著對門窗戶上映襯著的兩只飛鳥掠過，倏忽一下就不見了。

    彬彬轉過來，臉上盡是如母親般親切和藹的笑容：“徐銳炅，你中午幫我拿兩個快遞唄?！?/br>
    銳炅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靈活地跳躍滑動：“給錢！路費兩塊錢，兩個快遞就是四塊錢?！?/br>
    她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我靠，這都要給錢？你又不缺這幾塊錢。就幫我拿一下嘛?！?/br>
    銳炅的頭輕輕晃動：“誰說我不缺錢，我最近手頭拮據得很。再說你也不缺四塊錢是吧？”

    彬彬的笑容完全消失：“好，給錢就給錢。那能不能貨到付款？我拿到快遞后再給你錢好不好？”

    銳炅一只胳膊橫在我的椅背上：“不行，怎么可以貨到付款？”

    “我們那邊拿快遞的都是這樣子的。”

    “我這邊拿快遞的不是這樣子?！?/br>
    彬彬接了我的手機去看物流，心中太渴望了也便只能同意。她拿了我桌上的《白夜行》過去翻了兩下，問：“哎，宇歐，這本書講什么的？”

    東野圭吾的小說很好看，很長，我懶得講：“講了一個非常好看的故事。”

    彬彬笑道：“宇歐啊，你這也太簡略了吧?！?/br>
    我和銳炅對視一眼，說：“彬彬，你準備什么時候生孩子？”

    彬彬順手抄起我桌子上的鉛筆袋，我忙說那是銳炅的，她把鉛筆袋放到自己桌上，說：“你們兩個思想這么污，我不和你們說話了?！比缓缶娃D過去。

    銳炅說：“彬彬，不是你自己要當國家全面開放的形象大使嗎？”

    我說：“彬彬，你準備什么時候和未來的老公……??？”我拍了三下巴掌，發出清脆響亮的“啪啪啪”。

    銳炅說：“不知道那個要探索彬彬身體的男人現在身在何處?！?/br>
    她一直都背對我們，不知道在忙什么。不過我想她沒在專心做事，只是堅決不和我們交流，但耳朵一直都認真聽著的。

    “彬彬你家為什么經常斷網??？”我問。

    銳炅非常興奮地說：“彬彬，北京申奧成功了你知道嗎？”

    我：“彬彬一直是一個要在鼻子上裝假肢的姑娘?！?/br>
    彬彬不大分得清假肢和假體，有一次口誤。

    銳炅：“彬彬，是恰咳還是咖翹？”

    彬彬也不能清楚明白卡殼的讀音。

    銳炅伸手向她的粉紅色蝴蝶花紋的書包，悄悄從椅背上取下來藏在旁邊的收納箱中。

    我提醒說：“彬彬，你的書包變成蝴蝶飛走了。”

    銳炅也說：“彬彬，你的粉紅色蝴蝶飛走了?！?/br>
    我們兩人一唱一和了好久，彬彬也沒有吱聲，但突然一下拍桌子：“你們兩個無不無聊！”

    眾人的目光皆投來這里，老師也被吸引。

    我和銳炅埋頭在臂彎里，我覺得臉很燙：“彬彬生氣了?！?/br>
    成浩老師趁著大家做題時過來：“怎么回事?。俊?/br>
    可可輕撫同桌的后背：“彬彬受委屈了。”

    老師看過來，銳炅咬了咬指甲，說：“老師，我們在和彬彬開玩笑。”

    老師看到彬彬沒有太大的反應，總算放心了些，說：“開玩笑也得人家女孩子接受才行啊?！?/br>
    銳炅把書包又掛回去，那些粉紅色的蝴蝶還是飛滿在黑色的布面上，靜靜的。

    放學。

    我說：“彬彬，對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說你生孩子的事了。”

    銳炅說：“彬彬，我們以后再也不開你玩笑了?！?/br>
    彬彬不理我們，接下去都沒有對后面說一句話。銳炅傲嬌地放話：“彬彬，你要是再不理我們，以后我們也不和你說話了?！?/br>
    我們覺得自己的態度已經足夠誠懇了，可彬彬一點都不領情。

    冬天的夜漆黑而寒冷。那股瞬間浸遍全身的冷氣究竟沒能將我喚醒。第三節晚自習，我抬起疲勞的雙眼看著教室里的眾生百態。

    有塑料和金屬碰撞地面的聲音，眾人都沒有愣，即可明白了那是什么東西。

    “六?！?/br>
    “六?！?/br>
    “六！”

    ……

    像接力一般，四五個人幸災樂禍地相繼發聲。眾人哄笑起來。

    我看著家超若無其事強裝鎮靜，彎腰拾起了粉色的電寶。

    以前覺得高三就是一段舟上浮沉沉地日子，高考一天不結束，就別想靠岸。可實際卻與從前的幻想差了一大截。

    晚讀時銳炅又遲到了，成浩老師喚了他去辦公室。他匆匆撂下買來的雞排就去了。

    可可對我說：“哎，把他的雞排提起來?！?/br>
    我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心中卻忘了自己以前偷吃的三明治，說：“這樣不太好吧？”

    “我就吃一塊，他發現不了的?！?/br>
    我便拿去給她?？煽梢豢?，原來是雞米花，卻也沒有放過，用里頭的竹簽戳了一個送進嘴里。

    她還回來后，我抬眼望了望辦公室，門虛掩著，留著一條縫，能看見銳炅的一豎背影。

    我迅速戳了一塊走，一邊咀嚼一邊問：“好吃嗎可可？”

    楊可可轉過來和我笑。

    不到一分鐘，她過來我身邊蹲下，手又不安分地伸向雞米花。

    我看著她：“你還吃？”

    看她心滿意足地偷吃。

    “應該湊個偶數才是?！蔽乙哺┫律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