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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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太冷了,我怕你受不住。”林犀想了想,“而且,你在這兒也沒什么用。” “其他隊(duì)友的女友也在這兒等,我為什么要搞特殊?”江有枝也不嫌,就在跑到邊上的白色高起的那條線上坐下。 “那好吧,既然你堅(jiān)持的話?!绷窒D(zhuǎn)身。 “欸,我是沈岸女朋友?!苯兄凶∷?/br> “啊……?”林犀側(cè)目,從表情上看不清心底情緒。 “我說,他已經(jīng)名花有主了,別總是把眼睛黏他身上?!苯兄﹂L這么大,向來是個嬌養(yǎng)的性子,她一抱肩,小臉崩得緊巴巴,聲音甜但是很兇,“你別以為我沒有看見?!?/br> 林犀看向她,表情并沒有變化,心里嗤笑一聲:到底還是年輕的小姑娘,不知道這句話從女生嘴里說出來,和從男生嘴里說出來,效果是不一樣的。何況沈岸剛才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就算現(xiàn)在江有枝說什么,她也只是笑笑。 “嗯,我知道,你是江家的大小姐,所以你們是般配的?!?/br> 般配。 般配啊。 她真是恨死了這個詞。 江有枝不再說話了,她低下頭,覺得肚子一陣一陣的疼。 她以前也想過,如果自己不是江家的姑娘,而是一個家室普通的女孩,沈岸還會跟她在一起嗎? 他那樣薄情的性子,并不是只針對她,而是在感情方面用情很少。 所以,他大概是沒有這個精力去管她。 甚至可能,她學(xué)美術(shù),他在軍校,他們連見一面的可能性都沒有。 也可能這輩子沒有一點(diǎn)交集。 第13章 江岸13 書房里的白玉蘭 記憶很朦朧。 記憶里,江有枝好像很少聽沈岸叫過自己“小枝”。 他開口叫她的第一句話是:“江有枝,我爺爺讓你到我們家來吃晚飯。” 很尋常的一句話,像通知,少年的臉上寫滿了不耐煩,好像跟她說話是浪費(fèi)時間。 那時候她還小,覺得只要是她喜歡的,都是寶貝;只要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就一定是快樂的。 后來她也這樣一次次催眠自己,為什么會不開心呢,明明他就在旁邊啊。 明明,一句話的諾言,他說過,會娶她啊。 可是……這不一樣。 至于哪里不一樣,江有枝也說不上來。 要是說明白了,是一件矯情而令人反感的事情,那就是一廂情愿了,還想讓別人好好對待自己。 江有枝想,要是她早點(diǎn)看清楚,也不至于越陷越深,最后爛在地里了,就害怕陽光。 她畫了《陽光里的孩子》,用大量的筆墨畫出了光線,但是孩子小小一團(tuán),縮在陰影里。 楊老先生慧眼識珠,只是他有一點(diǎn)沒有看清,那就是他覺得自己是那個孩子。 但是其實(shí)是也不是,她是那個孩子,同時也是陽光。 她從小就是嬌養(yǎng)的金枝玉葉,活在蜜罐子里,可是有一天,蜜罐子破了,里面的金葉子只能掉落在地上,掩埋在塵埃里。 她總想,要是蜜罐子不破就好了。 可是她也想,要是蜜罐子不破,自己可能永遠(yuǎn)也沒有機(jī)會接觸陽光。 那天應(yīng)該沒有下雨。 溫錦書的東西被一樣一樣搬出房間,當(dāng)成垃圾運(yùn)走了。 再后來,好像所有人的蒙上了眼睛。 江有枝站在樓梯上,抱肩冷眼看著樓下,埋在簡曼懷里哭的簡澄九。 “小枝……曼姨雖然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但是,但是曼姨也想真心對你好……小九她,雖然不是你的親meimei,可是她從車上就開始嚷著要見jiejie……你怎么能把她推下去?她還那么小……” “江有枝,你跟你mama一樣,總是高高在上拿著鼻孔看人。小九心思單純,你以后不要跟她一起,免得帶壞了她。” “有枝姐……我也知道你心里不開心,但是你也不能這么做……小九在醫(yī)院里躺了那么久,我看著也心疼……” ——“三哥?!?/br> “三哥,我當(dāng)時就站在那里,看著她自己摔下去,你信不信我?” ——“嗯,我信?!?/br> 陽光從烏云里照射下來,帶出一片琉璃似的溫暖且燦爛的光澤。 “……只有你信我?!?/br> “我不是信你,是我看過她的傷口。如果是被人推下去的,絕對不可能是那樣的傷——而是會下意識抓住周圍的欄桿。” 江有枝當(dāng)時就站在沈家書房門口,里面光線昏暗,少年穿著白襯衫,逆光的時候,輪廓線條很流暢,陽光給他的發(fā)絲鍍上一層金色的光。 她抬起腳。 “別進(jìn)我書房。”少年的聲音疏離且冷漠。 后來,他就把她放在那個名貴的書桌上。 樹葉遮住了傾斜的陽光,只是寥寥幾束,勾勒出一個夢幻的意境。 玉蘭花被踩碎了。 她攀著他的肩,一聲一聲喚。 “三哥?!?/br> - 一聲“三哥”,讓醫(yī)務(wù)室里一圈人都愣了愣,或多或少都有抬眼去看沈岸的表情。 在很多人眼里,沈岸是一個不同于世間他物的存在,好像什么東西都不能提起他的興趣,他冷漠生硬,身手一絕,不愛與人交流,似乎很難接近。 江有枝能夠接近他,是江家和沈家有舊交的緣故。 沈岸聽到這聲軟軟的一喚,像是祈求,又像是別的什么……無法言說的。 他走過去,握住她的手。 似乎是被手心的涼意給驚了一下,沈岸微微皺眉。 “還要訓(xùn)練呢,你們幾個快回去?!绷窒昧饲瞄T。 “唉,有枝姐看著活蹦亂跳,怎么身體這么差。醫(yī)生都說了,血糖太低,一點(diǎn)劇烈運(yùn)動都不能做。真不知道江家是怎么養(yǎng)她的……”陳延徹心疼地看了病床上的江有枝一眼。 “小九身體也差?!眹?yán)駱榮想到,簡澄九也經(jīng)常是臉色蒼白的樣子,說話也細(xì)聲細(xì)氣的。 “我在說有枝姐呢,并不是說,小九身體差,就不該心疼有枝姐了。” “誰都知道她沒媽,現(xiàn)在又來博同情?” “不是,榮哥,這話你怎么還拿出來說?” “我說說又怎么了?”嚴(yán)駱榮聲音拔高,“小九有多難過你知道嗎?她好幾次哭著跟我說,自己從前也沒有爸爸,但是從來都沒有人關(guān)心她。我告訴你,她江有枝要是真善良,就不會明里暗里欺負(fù)小九!” 他們的聲音被隔絕在醫(yī)務(wù)室外頭,隨著寒風(fēng)一同去了。 醫(yī)務(wù)室里,暖氣開得很充足,但是江有枝手心里出的汗確實(shí)涼的。 放在他手心里,才稍微暖和了一點(diǎn)。 沈岸好像很少有這么專注看著她的時候。 他看著江有枝的睡顏,覺得心里好像什么東西融化了,有些發(fā)暖。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那天晚上,江有枝可憐兮兮拉住他的衣角:“醫(yī)生說,我可能很難有寶寶……” 他深吸一口氣,覺得有些心疼。 他低眸的瞬間,看見江有枝睜開了眼睛。 一瞬間的慌亂,沒有被躲過,落入他的眼睛,化作一瞬溫柔。 “剛夢到了什么?”他聲音低沉。 夢到書房,白玉蘭。 “沒呢……”江有枝有些心虛,想去揉眼睛,卻發(fā)現(xiàn)手背上連著吊針,心里立刻警惕起來,“為什么給我打吊針?” “你暈倒了?!鄙虬墩f,“這么難受,為什么不到家里去休息?” 她被問住了。 一瞬間的愣神,隨即迎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委屈。 她把手從他手里抽回來,放到被窩里,目光躲閃,不敢看他:“……我像只吸血蟲,吸你寶貴的時間?!?/br> 沈岸坐在床沿,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我時間擠出來,就全是給你的?!?/br> 江有枝在這瞬間眸子顫了顫,看向他。 沈岸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什么情話,只是在觀察她的身體情況。 “哦?!彼芎煤澹@瞬間就什么脾氣都沒了,只想軟軟撒嬌,“三哥,餓?!?/br> “部隊(duì)里吃的不好吃,我去外面買一點(diǎn)回來啊?!?/br> “我不挑的,你吃什么我吃什么?!?/br> 江有枝本來以為他們吃的至少也是營養(yǎng)餐,但是沈岸真正端過來一盤西藍(lán)花和牛rou的時候,她還是吞了口唾沫。 “很素,只放了鹽和醋,”沈岸搬了個小桌子過來,“沒有主食。” “噢……”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失落。 “你先吃西藍(lán)花,我給你切牛rou?!鄙虬赌昧说恫妫驮诒P子里,按著牛rou的紋理,把它們分解成一塊一塊。 他的手也很好看,關(guān)節(jié)粗大,指腹粗糲,但是手指修長,形狀很好,是經(jīng)常握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