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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子啊良子,你又在玩什么花樣? 莫良打了一個很響的噴嚏。 鳳坐上太后就看向他,朗聲道:“劉大人,你有何高見?” 莫良摸摸鼻子,只好跨出朝臣對列,對著龍椅上的小皇帝和他身后垂簾聽政的太后鞠了一躬。 “啟稟皇上、太后,張大人要求犒賞三軍,合情合理??墒沁@三百萬兩銀子,國庫實在無力支出。” 說完這句話,他特意偷瞄了一眼位于臣首的樞密使張伯庸一眼,觸及到他側身投來的冰冷視線,又將頭低下。 果然不出所料,征討滋擾邊境蠻夷的軍隊剛一回朝,張伯庸就上了道奏折,要求朝廷論功行賞,另外還有安撫陣亡士兵家屬、維護受損軍事物資等。經樞密院初步統計,大概需要三百萬兩銀子。 張伯庸胃口著實不小。 朝廷分為兩派。張伯庸剛一上奏,他的黨羽便立馬出聲附議。至于李延昭那一派,以宰相為首,眾臣暫時并未吭聲。 太后見李延昭不表態,自是心急如焚。忽然聽見自家弟弟在朝上出聲暗示,以為他已擬好對策,考慮到他又是戶部侍郎,便點他出列詢問。誰承想,得到的竟是這般回答。太后心中懊悔,但說出的話,已是覆水難收。 戶部尚書黃敏安自告老還鄉后,職位一直空缺。她有心讓弟弟填補這一空缺,卻怕落人口舌,一直沒施行。心想戶部實權本就已在戶部侍郎劉夏的掌握下,提不提這一級又有何必要? 現在太后終于明白,為何這一要職空缺,李延昭和張伯庸為何不舉薦其他官員填補,原來就是為的今天這一遭。 太后雙拳攥緊,修長的指甲幾乎要在掌心掐出幾個血印。 張伯庸和李延昭冰冷的目光越過小皇帝秋慕恒的肩膀向她齊齊射來,讓她險些被這刀刺一樣的視線壓垮。 她咬緊牙,唯有發出那句很可能將唯一的弟弟置于死地的話:“……國庫的銀子都到哪里去了!” 莫良朗聲道:“回太后,去年黃河兩岸洪水泛濫,賑災筑堤便支出國庫大半。加上安葬先帝、小皇上登基,都要花銀子。小皇上登基后大赦天下減免稅收,國庫收不上銀子,現在還要出銀子,所以國庫里也就沒有幾兩銀子了?!?/br> 他說這番話時,故意一副趾高氣昂、理所應當的傲慢態度,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過失。 太后眉頭緊皺,為他這般不知死活的態度很是憂慮,更不知這番話要如何應答才好。 今日這早朝,氣氛真是如臨寒冬。 一片靜默后李延昭終于出列,聲音很是平淡,平淡的令人出奇:“何為將士?保衛家園、護我河山,本就是天經地義。擊退蠻夷也只是做了他們該做的事。做了該做的事卻還要求封賞,那我朝中豈不是人人都該行賞?” 張伯庸已有慍色,沉聲道:“若依宰相所言,那些戰死沙場的兵士們,也本該就去死了?” 李延昭道:“他們當然不該死。該死的是那些害將士們枉送性命的無能軍官?!?/br> 張伯庸正要怒叱,卻聽太后重重一拍鳳椅,喝道:“夠了!” 正想著接下來又該說些什么話時,突聽兵部急報,蠻夷又興五十萬之師卷土重來。滿朝一聽,皆露驚色,唯有張伯庸,依舊安穩如山。 他似乎早已料到。 或者說,這一招本就是他提前布好的局。 朝廷可以不犒賞三軍,但是戰事一起,難道軍餉也不發么?莫良心中哼笑,這張伯庸玩起心眼來,竟不輸宰相李延昭。 然而打起仗來所花費的軍餉遠比犒賞還多,叫國庫如何拿得出來?然大魏江山又怎能讓蠻夷侵占?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國庫的銀子究竟去了哪里? 李延昭早已從衛嵐處拿到劉夏貪污的鐵證,只要他上奏彈劾,于律法前劉夏必死無疑。 實際上,即便衛嵐沒將罪證交給他,朝廷里大大小小的事,又能瞞得過他幾樁? 然而劉夏背后牽連的諸多勢力太過復雜,狡詐如李延昭,又怎會自己去做這把屠宰刀? 李延昭道:“皇上,太后,有人家國不分,把國庫當成自己的金庫。如果不抓出這些蛀蟲,讓他們吐出國庫的銀子,不必蠻夷來犯,我大魏就要先垮在我們自己人手里了?!?/br> 太后點點頭,道:“那么劉大人,你是戶部侍郎,就由你牽頭來查!” 張伯庸道:“朝廷生了蛀蟲,戶部自然責無旁貸。在案子查清楚前,戶部每個人都有嫌疑。為了公正,劉大人應當回避,不能參與查案?!?/br> 太后眉頭一皺:“那么由誰來查?順天府?” 陸府尹剛要接旨,就聽李延昭冷哼道:“要是由陸德佑來查,只怕更是一筆糊涂賬?!?/br> 陸府尹訕訕,臉面無光,卻也不敢吭聲。 張伯庸道:“宰相大人說的是。臣提議,國庫虧空一案就由宰相大人全權來查,相信一定會水落石出?!?/br> 李延昭道:“此案關系社稷安危,事關重大。老臣懇請皇上、太后下一道圣旨,由臣和樞密使張大人共同偵辦。” 原來這兩人一直在唱雙簧!太后抿了抿唇,看向小皇帝秋慕恒:“皇上,你認為呢?” 秋慕恒側過身子,恭敬答道:“兒臣聽母后的?!?/br> 這球踢來踢去,竟還是踢回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