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良默然很久，才對柳清風道：“聽君一言，茅塞頓開。我想，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說完這句話，他便站了起來，眸色中充滿了感激，也有些許抱歉。他抱了抱拳，道：“今日承蒙柳兄盛情相請，可我還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陪柳兄飲酒了。失禮之處，還望海涵。改日定當設宴賠罪。”

    柳清風故作訝異狀，道：“天大的事，竟要國舅連頓飯都享用不成？”又道：“既如此，在下派車送大人回府。”

    “有勞，有勞。改日我做東，還約在這大亨樓，權當賠禮了。”

    柳清風忙道：“劉大人客氣了。大人心系朝廷，真是百官之榜樣。既如此，那柳某便不留大人了。改日大人若想淺談食經茶道，在下定當奉陪。”

    柳清風起身，將莫良送下了樓。莫良羞愧難當，以施禮遮面，速速上了柳清風的馬車。

    心系朝廷？呵！柳清風真會拍馬屁。他是心系那餓著肚子的衛嵐君。

    從來都是衛嵐猜他心思，今日莫良也猜他一猜！

    雖說約了夜晚再敘，但他料定衛嵐現在就已在劉府等他回來。

    衛嵐果然在劉夏房里。

    他一身青衣，正坐在莫良慣坐的紅木椅前，品著上好的龍井，靜靜看著書。

    莫良推門而進，衛嵐嘴角一勾，目光自書本移到莫良的臉上，悠悠道：“不是說晚上才回來么？”

    莫良火急火燎地趕回來，喉嚨正鬧渴。他抄起衛嵐的茶杯，一飲而盡。

    “我……我就猜到……你中午不會回……回去……”

    衛嵐噙著笑，為莫良再續一杯，道：“為我趕回來的？你的飯局呢？”

    順了順氣，莫良道：“飯局變了……就我和你。去不去？”

    衛嵐眸色閃閃，竟是難抑的高興：“那隨便去找家面館吃吧。”

    “又是‘隨便’啊。你啊……”莫良嘆了口氣，拳頭輕輕在衛嵐腦袋上敲了一下，“反正是想著怎么省事怎么來吧？”

    衛嵐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吃飯一切從簡，不是便利三明治就是拉面。節省下來的時間不是用在工作上，就是看書精進自己的知識。

    “如果我不趕回來，你是不是打算挑兩塊點心將就著當午飯了？”

    衛嵐雙目圓睜：“咦？”

    “咦什么咦！昨晚你挑著食盒看來著吧？”

    衛嵐很是訝異，他本以為莫良根本不會注意到他的這些細小動作。

    莫良道：“這里有幾家不錯的館子，這幾天我會一一帶你去嘗。”有他在，衛嵐休想糊弄著吃飯。

    衛嵐一怔，道：“這幾天？”

    莫良視線游弋著支吾起來：“其實這里蠻好玩的。雖然潤色劇情折騰了些……但是會遇到一些有趣的人或事，而且這里的飯菜也很好吃……我就在想干脆你和我一起留在這里，也好過你那冷清清的辦公室……啊！當然如果你還有其它書要忙，可以隨時回去沒關系……”

    “——我不忙。”

    “啊？”

    衛嵐笑了笑，重復：“我不忙。可以跟你一起留在這里。”

    “啊……行吧。總、總之我們先去吃飯，你這家伙早上一向不吃東西，肚子應該早就餓了吧？”

    莫良一向不習慣說這種照顧人的話，耳根子很容易發熱。他cao控著劉夏的身體趕緊跨出門檻，有意不讓衛嵐看見他難為情的一面。

    衛嵐看著他的背影，看著耳根悄悄爬上的那朵云紅，吃吃地笑。

    小時候的衛嵐，發現有人私闖他們家的林地時，之所以沒有立刻喊人來將他們趕出去，無非是想要幾個同齡的朋友。

    孤獨，寂寞，所以心才會需求。

    現在也是。但是他卻不說。

    所以莫良即便硬著頭皮也要把他拽上，不想讓他一人留在空蕩的辦公室里。

    莫良莫良，溫良如你。

    打點好劉府上下，莫良出了劉夏身，以原本姿態帶著衛嵐上街。一路除了帶他去中意的餐館吃飯，莫良還很留心衛嵐對哪些事物感興趣。

    “你時不時盯著我看……心虛么？”

    莫良立馬大聲：“虛你個頭！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真好騙……衛嵐嘴角上浮，手撐著腦袋問他：“話說你送信送的如何了？”

    “吃完飯咱倆一起去。正好連幫我出出主意，看看究竟該拿曲韞玉怎么辦。”

    “結果留我還是為了工作啊。”

    衛嵐以帶著惡作劇的表情垂下了視線，故意揶揄地嘆了口氣。

    “沒辦法啊。早點續完這本，你的工作量也會減少一份。……我能幫上你的就只有這么多了。”

    完全沒想到莫良會這么直白的衛嵐，一時呆愣住了。

    而良子則是趁他呆愣分神之際，將盤里最后一塊兩人都中意的牛rou挑走，很不客氣地送入自己嘴里。

    “……jian詐。”

    莫良咧嘴，以示勝利。

    “沒關系，反正咱們……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衛嵐君明顯指的不是盤中奪rou，但笨良子造詣太淺，領悟不了。

    沒關系。衛嵐將一口茶送入口。反正……來日方長。

    大亨樓上，柳清風望著劉夏乘著馬車而去，眼底的氤氳漸升。

    “你確定他真是國舅劉夏，當今太后胞弟無疑？”

    話音剛落，角落里走出一個蒙面人，也注視著劉夏離去的方向，看了好久，才面對著柳清風，說話擲地有聲：“我確定。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