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雙城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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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異動的信息,荀彧和程昱二人不停的用快馬報知彭城前線。 曹cao此刻很心焦,看著城墻下堆積如山的尸體,看著彭城那高聳的城墻和巋然不動的城門,還有城頭上那滿腔怒火的徐州軍民,曹cao此刻仿佛一塊巨石壓在胸口,憋著一口悶氣吐不出來。 或許一開始對兗州還存在一絲僥幸,覺得只要順利打下徐州,大軍班師之后,再把這些陰謀串聯的人一個個揪出來殺個干凈。 但此刻城墻下的情景讓他最后這一絲僥幸也蕩然無存。 “志才,彭城久攻不下。如之奈何?”曹cao將手里的信札放到火盆里點燃。 “咳咳咳”戲志才的臉色比其他時候更顯得蒼白,“主公,彭城克日可下,此時退去,軍心必然渙散。” “若不退兵。”曹cao掃視了一下四周,走到大帳門口吩咐親衛道“十丈之內,不得有人,入內者斬。” 親衛應命而去后,曹cao繼續問道“若不退兵,若兗州有失,恐失根據也。” “主公,濮陽、鄢城有元讓和仲德在,想來并無大礙。唯陳留一地尚有軍兵兩萬余人,若此處有變,則兗州危矣。主公可致信陳宮,張邈。言徐州一切順利,不日即可凱旋,令二人勿生異心。” “公臺,邊讓之事或已絕了我與公臺的情分了,唉,悔之晚矣啊!”曹cao此刻眼里隱隱卻有了些淚光。 “主公,陳宮為人深明大義,非利祿小人,主公可以大義說之。反倒是張邈,此乃反復之人,主公需說之以利。然此事之關鍵在此而不在彼,若攻克彭城,剿滅陶謙,則大事可定。咳咳咳主公宜下令命軍士限期破城,不可在遷延時日了!” 東郡的士兵大多數都到了徐州前線,韓浩此刻在圍攻彭城的戰斗序列里。作為太守的夏侯惇此時一萬個不爽的待在濮陽城里,帶著幾千老弱殘兵,天天在城墻上看螞蟻搬家。每天都寫信到前線給老板,請求讓自己上前線去,東郡這里一切平靜,陳留還有張邈的上兩萬部隊,東郡如果出狀況,陳留的援軍很快就能趕來,根本不需要留他那么一個大將來鎮守。 當接到曹cao告警的書信時,夏侯惇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心目中的陳留“援軍”,沒準此刻已經是敵軍了。 張邈手下有兩萬人,陳留附近還有兩萬多新編制的青州兵。即便不借助外力,陳留若反,便立時出現四萬多的叛軍。到那時,濮陽城便首當其沖的成為叛軍重要的攻擊目標。 此時夏侯惇只后悔當初沒有藏私,將手底下的精銳都送到了陳留,手底下現在這幾千老弱,偌大的濮陽城守得住這里,便堵不住哪里。 正在他著急上火的時候,外邊傳來衛兵的聲音,“稟太守,屯田軍校尉李璋,和郭嘉先生到了。” 此時夏侯惇強作鎮定,笑著迎上前去,“世民,奉孝。今日不用在營里公干,過來尋我飲酒么?” “元讓,這個時候了,你還喝得下酒么?”李璋打趣道。 “什么這個時候,哪個時候的。世民說得話越來越高深莫測了。” “蕭墻禍起只在旦夕之間,太守還有心思飲酒作樂。看來我二人還是早謀生路為好。”郭嘉冷冷道。 “奉孝這是何意?”郭嘉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夏侯惇頭上冒著冷汗,心想道此乃軍事秘密,主公書信我也是方才得知,此二人是從哪里知道的消息?莫非二人也是同謀,特來脅迫我不成? 李璋仿佛看出了夏侯惇的心思,“元讓勿慮,我二人若是有心害你。豈會只身前來?若此時我等尚不能開誠布公,則萬事休矣。” “世民所說,莫非是” “陳留必反!” “陳留必反!”這四個字向錘子一樣錘得夏侯惇腦子里嗡嗡直響,原本腦子就不太夠用,此刻仿佛就想聽到判決書的犯人一樣,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元讓,元讓!” “這這如之奈何啊?城內只有數千軍卒,若陳留反叛,這濮陽城斷無僥幸了。” “這便是我二人此行之目的,濮陽城兵少,且又是老弱。濮陽若失,徐州之戰前功盡棄不說,數萬大軍也將無家可歸。”李璋頓了一下,接著說。“主公家眷目前在鄢城,將軍宜速派人接取,遲則恐為賊人所乘。再者便是” “便是將城外流民營中百姓放入濮陽城。”李璋的語氣非常堅定。 第一條好說,老板的老婆孩子是丟不得的,即便丟了濮陽城,也不敢丟了老板的老婆孩子。 只是這第二條,“世民,這放流民入城,似有不妥。若流民中有不軌之徒,與賊軍里應外合,則形勢危矣。” 夏侯惇的反應,李璋和郭嘉一點也不覺得意外。若是一句話就把那么多不知根底人放進城來,曹cao真是放頭豬在濮陽也比他靠譜。 “那便放流民出營,讓他們先行逃離,自尋生路吧。不然賊軍到此,青州兵,想必你能明白城外將是如何慘狀。”先喊一個對方不會接受的價碼,再降低要求,但是夏侯惇此刻還是不會答應。 流民營和屯田策的好處,在這半年多來兗州上下已經充分感受到了。這十萬勞力,每日只需溫飽,便將四下因戰亂而荒蕪的土地重新開荒耕種,匠作區也為此刻前線的軍隊生產出數量龐大的武器軍需。 望著城外田地里那一片片綠色,如果放走流民,一切努力都將成為泡影,他擔不起這個責任,曹cao也不會認可這個損失。但是如果濮陽丟失,城外的一切也不過為他人做了嫁衣。 “此事,尚未見分曉。世民,奉孝或許多慮了,陳留乃我主之根基。或有幾個宵小作亂,然而未必能成什么大事。世民之見甚好,只是目下行之尚有不便,容我先行將主公家小接到濮陽。流民之事,容后再議吧。”夏侯惇面帶愧色,后邊半句話聲音低得跟蚊子叫似的。 除了濮陽城,郭嘉拉住了白雪的韁繩,對李璋說道“怎么樣?你心里頭早就知道夏侯惇不會答應,你為何還要去問這些問題?” “奉孝心里也明知道元讓不會答應。”李璋也拉住踏雪,對郭嘉笑道“為何不還跟著進城來看笑話呢?” “嘉只想看看你還要裝多久。”郭嘉目視著前方的流民營,“凡做大事者,皆不可拘于小節,非嘉鐵石心腸。在嘉看來,陳留必反,濮陽必定不保。城外之人,即便夏侯惇愿意放入城內,只不過換了個屠宰場,終究也是一死。嘉在世民身邊已有半年,世民的志向嘉始終不知。” “璋又何嘗知道奉孝心中所想呢?”李璋悵然道,“人生在這世道,怎么想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是非面前如何抉擇而已。璋非自命清高之人,也無甚大志向,若有得選擇,只求在個太平世道,尋一心愛之人,終我一生罷了。然城外十萬生靈,皆因我一人之私而坐困愁城。璋即便他日得償所愿,內心則永無安寧之日。奉孝乃當今智謀之士,當謀一明主事之,璋此生也不忘與奉孝這半年朝夕相處之情。” “明主?天下誰個堪稱明主?”郭嘉甩蹬下馬,任由白雪往道旁草叢中漫步。“昔日嘉在河北時,世人皆稱袁本初禮賢下士,為當世英主。奈何嘉親見之,不過沽名釣譽之徒。欲回潁川之時,荀文若又稱曹孟德為明主,乃大有為之人。嘉初見之時,亦覺得曹使君值得托付,然這兗州半年,讓嘉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嘉欲報效的非人,而是天下。” “天下?莫非奉孝有王霸之心?” “夫天下者,民心也!”郭嘉此刻眼神無比堅定,一字一句的說道。“曹孟德心中填滿的是九州萬方,而世民心中卻空空如也。” “哦,奉孝是說我沒心沒肺是吧。罵我就直接說好了,我又不會打你。” “圣人無常心,以百姓之心為心。嘉愿為世民找一顆心。” 二人四目相對許久,李璋翻身上馬,“奉孝對不住,我還是喜歡女人。你還是問問小五小黑需不需要你的心。” “彼其娘之,嘉乃純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