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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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白露將至,汴京城各地秋意漸起。 玉黃紛紛,秋華燦漫。 賞秋之日,每至九月初二前后,芳草流肆,落英繽紛,民間俗稱“落花節”。 此時汴京城的大小街市內異常繁華,沿街商販們皆擺貨花簇花環、花制香餅出售,各式各樣的花朵便密密匝匝擠滿了整條長街,整條街內花香四溢。 市面上販賣的花朵,大多為龍爪花和桂花,出自溫暖南地和城郊的大片花苑,吸引了大片游玩的市民,有些權貴的私人庭林內正花開繁茂,風景明美,在這幾日也接連開放,準許大梁平民們隨意進出、游玩。 因而游者更甚,摩肩接踵。 落花節第一日,著鐵罩甲的金吾衛依次于數條長街巡回,手執長戟,神情肅穆。 一眾隊伍走得整齊筆直,過街時身子不避不倚,過路人趕緊避身為其讓路,眼含不少埋怨。 “怎的就這般嚴了起來……”因落花節的這幾日,游玩的人流紛繁雜亂,朝廷于是加派了金吾衛的數量,人多了難免擁擠繁冗。 有粗衣孩童拿著大團扎束的花朵跑過大街,一邊轉頭沖他們辦鬼臉,“黑黢黢,不說話,那一站,嚇死人!” 見那人臉色鐵青,孩童哈哈大笑起來,一溜煙跑走了。 蘇氏庭林外人影僻靜,兩個執武的門衛把守著,身后一扇雪白的石門半開,緊鄰著的灰皮墻外,隱隱傳來“噠噠”的馬蹄聲。 “什么人?”門衛眼神警惕,側身偏頭一瞧,只見是一輛奢貴的灰罩錦布緞的馬車,正靠著那道墻邊,緩緩停了下來。 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率先走下來,她左右環顧后走上前,向門前的把手人示意袖口的令牌。 那兩人見了,立刻恭敬地退下身子。 “原來是永安府的寶璋郡主,請。” 丫鬟應聲。 身后,一只細柔夷倏而挑開了眼前的繁麗轎簾,團扇掩著一雙明媚杏眸打量四周。 馬車上的少女驟然開口,聲音嬌脆,“連翹,我們可是到了?” “是,郡主。”侍女躬身踩凳回去,把她從馬車內給扶了出來。 “當心腳下。” 薄紗的緋扇葉裙擺微抬拈起一角,謝婉凝一手執圓扇給自己扇風,她抬頭,看了看天。 出暑多日,天也漸漸轉涼了,落花節本是晴日居多,偏這一日的清早,天幕內烏云密布,陰沉沉的,且悶熱極了。 正值落花節,每次皇子貴女們賞秋,本大多先在城外,那陸承宣聽聞蘇尚書的老家在城郊,祖上名下的一片庭林內花開繁茂,便自做了主,將賞秋地移到這里。 美名其曰“減免鋪張”,實則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白凌霜同那才女之稱的蘇家千金熟識,他此舉,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更別提,陸承宣還主動把她也給請過來,那時她在宮里小住,陸承宣過來礙眼,她只得跟著演戲。 “寶璋郡主也一道去吧。”那劉后聽了自然連連應允,以為她兒子終于開了竅,還樂呵呵地命陸承宣好好陪她游玩。 然后這貨就直接沒影子了。 謝婉凝心內直作嘔,不過她轉念想了一想,瞥見不遠處停著的那輛藍緞灰蓬馬車,轉了轉眼珠,她心下頓時有了打算。 ----那陸承宣甭想利用她。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 仗著他人的喜歡而肆意妄為,整日妄想且傲慢自以為是。 ——他敢這么做,那就別怪自己,一會欺負他的“真命天女”了! 謝婉凝摩拳擦掌,神色躍躍欲試。 來吧來吧,她的人設值已經開始急不可耐了。 而在這之前…… 她略微松了松月白的綢緞衣襟,她來時在馬車上小憩了一會,因方才蘇醒不久,一雙眸子沾染了些模糊的水汽,拿扇面輕遮朱唇,雙目微瞇。 猛然間想起來什么,謝婉凝凝了凝神:也不知她府上新來的那個琴伶,如今怎么樣了。 她在宮中住了這小幾日,也看不見他,謝婉凝整日為自己過低的人設值而擔心,早已歸心似箭。 江景淮……在舌尖縈繞著這個名字,她心里驀然有了一種極為奇異的感覺。 還未多想,正巧身后傳來駕馬駐立的急馭聲。 緊接著是一個焦急青澀的聲音傳進耳來,“郡主jiejie,勞煩讓一讓!” 她一轉眼,見身后是穿一身蒼青騎射服、高坐于一匹棗紅馬上的十二皇子陸爾璽,朱紅披掛,腳踏黑靴。 身后跟著數名貼身隨從。 十二皇子生的俊秀,濃眉大眼,眼神桀驁有神,嗓音卻還稍顯稚嫩。 和他的同胞哥哥陸爾雅一樣,脾氣算好,秉性也一貫偏向她。 月余前陸爾璽染了傷風一直臥病,因而謝婉凝進宮那幾日,兩人并未見過。 她看了他幾眼,懶洋洋應了一聲。 隨后謝婉凝錯開身子,為他讓開路。 陸爾熹馭馬緩緩而過,經過她身邊時卻突然問道,“郡主jiejie,你怎么不騎馬?” “不想騎。” 步入庭院后,她懶洋洋地微抬眼簾,赫然瞧見了不遠處的一幕。 只見那以“溫文閨秀”而聞名的蘇家小姐,此時邁著小碎步,十分殷切地走在一藍衣相貌俊美少年的身邊。 她絞著手里的一方粉帕子,一邊眼含嬌羞道,“六殿下,您一路跋涉來到蘇家老宅,天這樣熱,您肯定渴了吧?” “…靜曼特意備了些解暑的酸梅銀耳湯,殿下、殿下您可要嘗嘗?” 小姑娘說完,微微抬眼,看著他。 耳尖和臉蛋泛紅,眼含期待。 嘖嘖。 謝婉凝把舌尖一咂,她不緊不慢地上前一步。 眉尖嬌媚地挑起,揚著精致的傲氣勁,她一邊懶洋洋地沖前面的少女揚聲道,“蘇家小姐,可否給我先來一盞?本郡主正好渴得很。” 那兩人聽后頓住步子,陸湶禮很快轉過來身,漆黑的瞳孔定住眼前的紅裙少女之后,微微一滯。 他向她一頷首,隨后淡淡語道,“來了。” 謝婉凝款步上前,沖蘇靜曼微揚下巴。 “如何?” 后者收斂了在面對陸湶禮時的羞怯逢迎,她悻悻地低身向其行禮,“寶璋郡主萬安。” 察覺到對方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蘇靜曼低首微垂著眼簾,一邊在心內小聲嘀咕:這女人不去纏著太子,跑到她這里來做什么…… 謝婉凝略一點頭,“起吧。”她看了一眼陸湶禮,傲慢輕笑道,“六殿下身側,倒是常有佳人相伴。” 對方聽了面露微詫,隨后倒是淡淡笑開了,“哦?這我倒不甚清楚了。” 蘇靜曼命人拿來一壺酸梅飲,聞聲她困窘羞赧地抿了抿唇,倒滿了一盞后,欠身恭敬地遞了過來,“郡主請用。” 謝婉凝微抬下巴,正欲抬手接過,半途蘇靜曼手里的杯盞被身側的藍衣少年伸手截住,“--這盞涼些,先予我吧。” 蘇靜曼耳尖一紅,囁嚅道,“殿下……” 謝婉凝輕哼了一聲。 忽然身后傳來一聲,“人都來齊了?” 陸承宣大步從卷簾室后走來,神色看起來輕快極了。 蘇靜曼俯身一禮,“太子殿下。” “平身。”陸承宣一擺手,謝婉凝一見他,她立刻向周圍看去。 她上前幾步,四處打量。 蘇靜曼臉色不好,“郡主,您在做什么?” 謝婉凝沒理她,徑直走上前,撩開簾子往室內看,故作大聲道,“啊呀,這是誰呀?” 她把藏匿在碧紗櫥的白凌霜拽了出來。 “白家小姐真是有趣,我為何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你呀?”她一點都不客氣地開口。 “郡主,郡主,求您放開我……” 白凌霜被她拽得一個踉蹌,使勁力氣也掙脫不開謝婉凝的手,她驚慌失措地被少女拉到室外,暴露在眾人面前。 謝婉凝得意洋洋地看著蘇靜曼。 “這位,是怎么回事?”明知他們來,故意帶來白凌霜,為了讓她和太子偶遇? 這位蘇家小姐,也是蠻有心機。 陸承宣面露尷尬,看了她一眼。 謝婉凝故意瞪了回去。 陸湶禮神色淡淡,絲毫不感興趣。 十二皇子則單純地“咦”了一聲,“蘇家小姐,這位是?” 蘇靜曼見此臉色一僵,捂著唇做驚訝狀,“凌霜,你怎么也來了?” “——我不是約了你明日來此賞花嗎?許是你記錯日子了?”她笑吟吟地走上前,把白凌霜拉過來,離太子近了些。 “太子殿下恕罪,凌霜犯了迷糊,記錯了我與她約定的游玩日子,今日便過來了。” 陸承宣輕咳一聲,“無妨,既然來了,就一同游玩吧。” 白凌霜臉色飄起微微的紅云。 “多謝殿下。” ----- “吱呀”一聲,上鎖的窗門被從外推開,屋內正漆黑的一片。 輕微的響聲漸起,合攏窗門后,一雙皂靴落于地,輕如薄羽。 有誰點亮了燭火,正煨著火光,緩步走近。 見那人還是不醒,他停在案前頓了頓,半晌,修長白皙的手指屈起來。 他不緊不慢地,敲了敲光滑的桌案。 “咚、咚、咚。” 三聲。 燭臺搖曳。 那正趴在桌案上抵著下巴、昏昏欲睡的深衣男人,聞聲霍然驚醒,一抬眼瞧見來人,頓時大驚失色。 手中捏著的書頓時掉落在地。 “你是誰?!” 鬼魅般的燭火下,那人抬起臉,映出來一張眉若刀裁、秀美冷厲的少年的面容。 一雙狹長丹鳳眼中微暗的眸光,被不斷跳動的火舌點亮。 燭火噼啪下,那雙眼微微抬起。 兇戾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