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博阿爾內(nèi)夫人臉色驟然冷放了下來，蘭波特夫人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真希望能盡快看到。女性主義？這倒是個新奇的題材。”簡愛松了一口氣，蘭波特夫人是一個聰明人，靈巧地將重點偏向了女性主義題材，而非現(xiàn)在巴黎所充斥的對立矛盾。

    “我已經(jīng)帶了一些書過來，愛小姐，如果您不介意我借花獻佛，就將您的作品送給女士們了！”

    “當然不介意！博杜安夫人，這是我借花獻佛了。”簡愛被她這一手cao作驚到了。

    歌蘭儂小姐一直留意著這里的情況，安蘇菲小姐在她身后驚喜地向博杜安夫人和簡愛道謝，簡愛連連謙虛。話題很快就從簡愛的身上轉(zhuǎn)到了貴婦人之間常常討論的家長里短和服飾的新風(fēng)尚，簡愛趁機和兩位小姐一起溜到了另一邊的卡座里。

    “愛小姐，您可真不怯場！”歌蘭儂小姐壓低了聲音，在她的耳邊竊竊私語道，“德博阿爾內(nèi)家族祖上是舊貴族了！您一定也明白巴黎現(xiàn)在的狀況，他們先前站在了國王那邊，可是近來的風(fēng)向……他們似乎有意游走在另一個‘陣營’了，否則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個沙龍上。”

    簡愛瞪大了眼睛，看向這個嬌小的姑娘，她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的有錢人家的小姐，只聽見她繼續(xù)說：“蘭波特家早早就站在了另一邊——盡管老蘭波特先生也曾是子爵。這兩位夫人年輕時可都不對付，可是近來卻走得很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兩個家族一定有交易在。”

    簡愛環(huán)顧四周，見沒有人留意這里的談話，才小聲地說：“歌蘭儂小姐，您太大膽了！不過，你怎么會知道那么多？”

    “我父親和兄長是政府職員。”歌蘭儂小姐眨了眨眼睛，她悄悄用手指著另一邊的卡座，“坎迪斯夫人是個寡婦，她熱衷于慈善，是個大善人。你知道東區(qū)的修道院嗎？就是她投資的，失去了丈夫的女工人們把那里當成了寄托。”

    坎迪斯夫人正耐心地聽著小姐們爭論什么顏色的衣裙更襯膚色，什么款式的蕾絲邊與她們的長裙更配。她的眼尾微微皺起，看上去十分溫柔嫻靜。

    “哦！對了，還有一位索漠來的葛朗臺小姐，她還沒有到！她也是個大善人，索漠周邊一半以上的孤兒院和修道院都是她扶持的。當然，男人們更津津樂道的是她的財富！聽說她有千萬法郎的資產(chǎn)，老葛朗臺已經(jīng)死了，她是唯一的繼承人。也不知道她會選擇哪位紳士作為丈夫……”

    話音還未落，就見門口傳來了sao動，所有人都看向了門口。只見一位白裙少女走了進來，她身上的衣服并非任何珍貴布料，形制標準但是甚至有些粗糙。

    德博阿爾內(nèi)夫人皺起了眉頭，正要習(xí)慣性地訓(xùn)斥她的隨性裝扮不符合禮儀，卻見博杜安夫人帶著滿臉的笑容迎了上去。歌蘭儂小姐的語氣變得急促，她興奮地低聲喊道：“葛朗臺小姐來了！”

    葛朗臺小姐在寒暄過后，視線四散，終于與簡愛對視。

    “愛小姐也已經(jīng)到了，是我來晚了。”葛朗臺小姐主動朝簡愛走來，她的動作讓所有人都暗暗吃了一驚。

    “哦！你們已經(jīng)認識了？”博杜安夫人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是的，我們前些天就認識了，一見如故。”葛朗臺小姐挽起了簡愛的手，微微一笑，“愛小姐可是我的貴人，她愿意拿所有的稿酬和收益和我一起做慈善，還愿意捐贈一批書籍給修道院以及孤兒院的孩子們。”

    “這是我力所能及能做到的所有了，葛朗臺小姐。”簡愛真情實意地說，“贈人玫瑰，手有余香。我曾經(jīng)受了好心人的幫助，才能活下來擁抱新的生活。現(xiàn)在也該讓我為那些和我有一樣遭遇的孩子們做些什么了。”

    第89章 法蘭西玫瑰（七）

    人到齊了, 沙龍也正式開場了。

    簡愛作為一個新人，博杜安夫人也抱有其他的心思, 自然是要將她好好介紹給女士們。簡愛早早就在船上的時候練習(xí)了自我介紹，心里也不算緊張。女鋼琴學(xué)生卡美利亞毛遂自薦, 為她們彈一曲抒情曲作伴奏。

    女士們都在沙發(fā)上落座了, 圍成一圈。包括博杜安夫人在內(nèi)一共有四位年長的太太，坐在了正中間的沙發(fā)上, 其余的藝術(shù)家和小姐們各懷心思地落座在兩旁。

    德博阿爾內(nèi)夫人扇著扇子，還沒聽完簡愛的自述和她的書里的主要內(nèi)容, 打斷了她的話：“那么，愛小姐，您并未接受過淑女教育了？” 她斜著眼打量著簡愛的穿著和言談舉止。

    “是的，夫人。我在慈善學(xué)校長大。”

    德博阿爾內(nèi)夫人隨手翻開了博杜安夫人送給每人一本的《逃離深淵》, 用一種歌劇般的語調(diào)憐憫地說：“哦！可憐的孩子, 難怪你這么了解窮人們的生活。”

    蘭波特夫人皺了皺眉頭, 她瞥了一眼裝腔作勢的德博阿爾內(nèi)夫人，溫和地對簡愛說：“這很好, 愛小姐。您能這樣神氣地站在我們之中，必然是吃了不少苦。真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兒啊, 你說對不對？坎迪斯？”

    “您說得沒錯，蘭波特夫人。” 坎迪斯夫人柔柔地開口，她起身握住了簡愛的手，“親愛的，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好好你的書了！”

    “愛小姐的獨立個性值得每一個年輕小姐學(xué)習(xí)。” 博杜安夫人對身邊的小姐們說, 只見她們都點了點頭，簡愛猜想恐怕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同表面上的乖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