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送君遠去。
年關將至,一年的最后時節便這樣悄然而至,天氣越發寒冷,儼然已是寒霜素裹的景色。 山林間也靜了下來,一片銀白的景色卻是單調中夾雜著圣潔的,生活的節奏便可以慢下來了。 當然這季節是可以去冬獵的,縻銅就帶人去了幾次,野豬,野兔,狍子等獵物卻是都有。 正因如此劉蕁倒是也吃到了這難得的野味,野物的味道是鮮美的,再配上一年以來的收獲,遙望即將展開新的一年便更好了。 可惜好事卻不能成雙,這年關至了,卻是有人要離開的。 這荀爽先生該是要辭行了,昨日之答辯便是劉蕁與他最后之論,他對劉蕁很期待,只因總看不透她。 不過荀爽最后卻是豁達的,畢竟如此之人該不是他可看懂的,如此能與之共處這些時日,論經述典如此久,解了心中疑惑,如此短時間就打開了自己許久以來的疑惑,這種迎刃而解的感覺,卻是從內心上得到了滿足,如此也是無憾事了。 劉蕁其實也有些不舍,畢竟這荀爽亦師亦友,相處時日不算長,也不算短,正是因為他的問題,這促使了劉蕁又去涉獵了許多未曾看過之書籍,重溫一遍卻是又能從中得到了收獲。 以前的劉蕁卻是沒那耐心,很難靜下來,今番卻是看明白了,如此卻是他之功勞,而現在得到了建起騎兵的資金,很大程度也是他的功勞。 現在,他所帶的隨從也與縻銅等兄弟打成了一片,甚至小花木蘭也很喜愛荀爽這留著一把胡子之自稱老夫之人。 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荀爽有自己的家,需要回去與他們團圓,他有自己之路,那路能夠通往他的道上。 如此說來誰人不是呢,每個人的路都是不一樣的,如此想通了,需要舒心一笑,隨即各自行去,期望相忘于江湖。 劉蕁問荀爽歸去該如何自處? 他答隱于可見朝堂之處,雖然無心入朝堂,卻是不能不看那局勢風云變幻。 果然他還是選擇了如歷史上一般的決定,會在漢濱隱居數年,只專心研究經學,按著他的脾性,如此該是會有大作為的。 劉蕁也不再挽留了,只是為了答謝他授業之恩,劉蕁還是贈了他一些東西,算是聊表心意。 幾身縫制好的羽絨服,可以在冬日抵御嚴寒,再有數十塊香皂,可以潔凈污穢,還有一篇《千字文》寫到了五百字的竹簡,讓他不必再期待那難等的更新。 東西荀爽卻是受了,沒有推辭,只是前面的東西他卻是并沒有放在心上,只對最后一件感著興趣。 當荀爽拿著讀了時卻是又稱贊了劉蕁一番,不過他又問劉蕁既然寫出了為何還要慢慢更之,劉蕁只答,之前懶得想,而今寫出已贈師禮。 荀爽只搖頭,言她這性格不好,但也心喜納之了。 臨行,他也沒有什么相送的,只手書一卷,送了一卷竹簡與劉蕁,囑咐他走后打開。 隨即劉蕁與他各自輯了一禮,登上了他來時那駕車架上去了。 又是四個隨從相伴,往遠方而去,如同來時一般安靜,只在雪地上留下幾道車轍與馬蹄印。 劉蕁沒有送他,只耳聽代目而送,站于候府前遠眺,直到荀爽車馬已消失于遠山中,如此劉蕁才嘆了口氣,自歸了府中去。 當打開荀爽送她那竹簡時,那上面只寫了幾句字,卻讓劉蕁覺著荀爽當時懂自己的。 只見上面赫然漢隸寫著,“麒麟女,該是要去做那救世之人,不可蹉跎歲月,讓才智不得展,只空想而已,漢雖該有大劫,不可逆轉,可即使到達傾覆之勢,卻定會破局而后立,君遠觀局勢自變,護一方水土雖好,也當是難事,有時旁觀卻是逃避責任,老夫卻是喜歡你能扛起屬于你的那一角來,也十分期待那事可成,愿親待之以見那時,老夫覺之,人生匆匆不過百年之間,若能救世,那便花那百年而去,麒麟女,你該是那百年救世之人嗎” 劉蕁笑了笑,聽完了竹簡之上的字,自喃喃道“何人想做那旁觀者啊,雖然旁觀者清,但是最后看到結局,不管是勝了或是敗了,喜悅與頹廢都體會不到,責任二字說起來簡單,卻是最難做到的,人生百年倒是匆匆,盛世與亂世都將會被顛覆,只是荀爽先生,我并不能救起這大漢啊,因為百年還是太短了” 劉蕁嘆了口氣,自將那竹簡置于火中燒去,只嘴上微微翹起,卻是要考慮自己未來到底如何做了。 護佑大漢,自己不是想想而已,可自己能怎么做 即使有那么一些想法,但是都是前人沒有做過的,第一次淌過一條未知的河流,摸著石頭過河,結果只有兩個。 要么游過了對岸成為一條航道的開辟者,或是溺死于河流中成為了墊腳之人。 是啊,人生匆匆也就百年,于天地爭,何其短暫,但是對于一個朝代來說,其中會變化的太多太多。 誰來拯救大廈將傾墻慢慢倒了,去推它的人會比去扶它的人多。 一座房子爛了,想搬到新房的人比想留下的人多。 劉蕁做不了這救世之人,這個擔子太重太重。 恍惚間,劉蕁又回到了自己曾經在老師家里讀歷史書時的場景。 “老師,你說古代的漢人為什么那么多還是被那人少的胡人欺負”那時坐在火爐旁烤火的劉蕁曾問道。 “或許是因為我們不夠團結吧,我們想要的太多,卻無法得到滿足,團結不了,最多也只是一塊手掌,而他們只想要得到食物與女人,用殺戮獲得快樂,目標是一致的如一個拳頭,所以團結起來的時候便給我們來了好幾拳。”那個已過半百的老師對自己解釋道。 當時自己笑了,只半開玩笑的說“手掌不是可以接拳頭的嗎?為什么還會挨打” 老師只搖著頭道“因為那手還在拿著自以為珍貴的東西,怕那手里的東西摔壞,等到他回過頭來接拳時,身上早已遍體鱗傷了!” 那時候的劉蕁是不懂的,最后自己也沒有像那個老師期望的那樣考上大學,最后只是匆匆畢了業,最后來到大漢回想這些曾經的記憶。 現在劉蕁卻是看懂了,所有手里面的外物都是虛的,如果因為外物讓自己身體受傷,那東西不要也罷。 如此天下讓他們去爭吧,我劉蕁只想鍛煉好身體,在北方那個地方接接拳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