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云起
皇上,臣妾前兩日去探望了皇后娘娘,她……”墨香欲言又止。 批閱奏章的朱祁鈺筆尖一頓:“你不怪她?” 畢竟,因皇后派人逼死賢妃這事,香兒受了不小的驚嚇,更險些喪了命。 墨香眸色黯了黯,但又很快恢復正常,繼續將繡花針在發間輕磨:“瞧您說的,皇后娘娘再不對到底是賢妃jiejie有錯在先,況且臣妾也沒什么損傷。關了這些時日想必娘娘也吃夠苦頭了,您就饒了她吧!” 瞧見愛妃神色的朱祁鈺搖頭:“婦人之仁。” 墨香拿著金絲龍袍在朱祁鈺面前比了比,才笑得淡然:“臣妾什么性子您還不清楚?臣妾什么都不爭什么都不要,只想讓皇上高興。” 朱祁鈺將人拉進懷里,握了握她冰涼的玉手:“當初朕就不該將你帶進宮,你這性子怕是被人賣了還替旁人數錢!” 惠妃攬著他的脖子在他胸口輕蹭:“這還不是皇上慣的?有皇上疼著寵著臣妾便什么都不想計較了。” 朱祁鈺傾身,聞著她發稍舒緩疲勞的淡香嘆氣:“真拿你沒辦法!” 墨香忙興沖沖推開他往門邊跑:“皇上這是答應了?我這就去接皇后娘娘,親自將這好消息告訴她!” 朱祁鈺瞧著宛若彩蝶般鮮活的惠妃搖頭,放皇后出來竟讓她喜得自稱都忘了。 再見到杭氏,躺在龍床上的皇帝眉目是冷的,甚至還有兩分不耐:“你能出來是香兒跟朕求的情,望皇后吃一塹長一智,謹言慎行,善待嬪妃……咳咳……” “是!”杭氏一磕到底。 “皇上您該吃藥了。”墨香端著碗溫熱的藥汁進來。 見帝后氣氛尷尬,忙將藥碗放到一邊溫柔攙扶起杭氏當和事佬:“地上涼,皇后娘娘快起來吧。看嬪妾笨手笨腳的服侍湯藥都做不好,如今娘娘在此可解了嬪妾的為難了。” 說完強硬將藥碗放到杭氏手里朝她眨了眨眼睛笑著走了。 徒留帝后尷尬對視:“皇上,喝藥吧。” 朱祁鈺冷哼一聲,微微張嘴。罷了,且看今后吧。 回到景仁宮的惠妃先去殺了幾個滿肚子壞水又不聽話的官眷,又去偏殿瞧了瞧溫婉,見溫婉在里屋睡得香,倒也只愣了愣沒出聲,這是個心大的。 連著幾日惠妃都忙得腳不沾地,溫婉偏居一隅倒還好些,那些日夜被護衛看守的官眷們可就苦不堪言了。 不說生理問題如何解決,就是那門口每日增加的人頭也夠她們提心吊膽了。 至于桌上一盤盤人rou四肢做的精致菜肴,自然被婦人們心照不宣的吃個干凈。 無他,與活命相比,食物的優劣實在不值一提。 大年初八這日,溫婉正扶著肚子在屋里來回走動,嚴嚴實實緊閉著的木門漏了條縫。 “林夫人,是奴才。”門縫下塞進個油紙包,還有一袋水囊。 溫婉蹲下身接了油紙包,朝那定期給她送吃食的宮人笑了笑,誰能知道當初的一百兩起了這么大用? “您放心,您讓奴才帶的話奴才都帶到了,您家中一切平安。景仁宮守衛森嚴,您千萬別想法子逃走,正殿好幾個夫人就是因這緣故做了刀下亡魂……”小太監低聲同她說得幾句,便沒了聲響。 接著是幾不可聞的腳步,溫婉忙抱著吃食進了里屋果腹。 這日半夜,睡得正香的溫婉被外面的喧鬧吵醒,她披著衣衫走到門邊想瞧個究竟,卻差點被從門縫伸進來的刀刃抹了脖子。饒是如此,她還是瞧見了東面漫天的火光。 惠妃動手了,她知道。 “啟稟圣上,朝夕院著火了!”五營禁軍統領楊征在乾清宮寢殿外跪報。 昏昏沉沉睡著的朱祁鈺猛地坐起身,朝夕院!! “去……去抽調所有人手……咳咳……救火……”朱祁鈺推開扶著他替他順氣的杭氏,幾乎要滾下床去,那是他全部的希望啊! “皇上放心,御林軍副統領已率兩千精兵趕過去了,想必不出一個時辰就能撲滅火勢。”楊征聲音沉穩,自信滿滿。 朱祁鈺卻顫巍巍指著衣架上的外袍:“更……替朕更衣……” 杭氏沈默著替他穿衣,門外楊征卻叩頭不止:“萬萬不可,事起蹊蹺,皇上乃一國之君,您若有個萬一便是山崩之險!” 朱祁鈺忍不住破口大罵:“放你娘的狗屁,皇嗣生死不明朕正當壯年紫氣護身,還能怕這些魑魅魍魎?你速去召集五營禁軍擺駕朝夕院!” 楊征寧死不從,嘴里反復強調皇帝乃萬金之軀,萬萬不能涉險。 正僵持不下時,御林軍副統領匆忙趕至乾清宮跪報火勢已撲滅,但被重重守衛的官女子不見了,似人間蒸發一般沒留下半點痕跡。 朱祁鈺眼前一黑,只覺喉間瘙癢直沖印堂,忍耐半晌終是噴出一大口紛紛揚揚的血花搖搖晃晃倒下。 功敗垂成,他不甘心! 再醒來時,明黃帳前只坐了默不吭聲的杭氏和涕淚交加的惠妃二人。 “皇上,您別嚇臣妾,您張張嘴喝口藥吧,求您了!”惠妃緊緊握著朱祁鈺的手,哭得梨花帶雨。 “朝夕院……朝……皇嗣……”朱祁鈺瞪大了眼直直盯著帳頂。 惠妃含淚搖頭:“御林軍去尋了,說是找著了李官女子的珠釵,您寬寬心。” 朱祁鈺閉了閉眼,慢慢張開嘴:“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杭氏吹涼了藥緩緩倒進他嘴里,就是這一口藥汁,本已上氣不接下氣的朱祁鈺嘴邊又漫出血沫來。 “你……你下毒?”朱祁鈺再笨,也知道自己著了道了。 可,他的眼睛盯著的是杭氏。 杭氏抬眸看著他,眼里無一絲光亮,嘴角干涸殷紅的血流分外顯眼:“皇上,您忘了,給您喂藥之前臣妾會吹一吹再嘗上兩口的。” 淡漠的語氣揭示了杭氏的心如死灰,朱祁鈺倒吸一口涼氣,皇后也中毒了。 “咯咯……”一聲銀鈴般的嬌笑宛若黃鶯出谷,突兀刺耳。 朱祁鈺吃力轉頭看向緊緊握著他手的惠妃:“香兒……是你?” 墨香松開他的手擦了臉上兩行清淚,又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下,才笑得風情萬種:“看來皇上從沒懷疑過臣妾,可您不知,每每臣妾睡在您旁邊都只覺惡心作嘔!” “你……”朱祁鈺眼眶血紅,呼吸急促得想破舊的風箱。 搜狗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