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她朝他笑了笑。

    那小太監(jiān)立時擰眉：“走快些，磨磨蹭蹭的作甚？茶水吃食盡量少碰。”

    最后那句話極低，僅溫婉能聽得清楚。四周宮人眾多，她沒再多言，只垂頭加快了腳步。

    到得景仁宮時，正殿已坐了不少官眷，正熱熱鬧鬧討論著皇后杭氏的惺惺作態(tài)和惠妃娘娘的淡泊貌美。

    如今新舊勢力傾覆唯墨香屹立不倒，這些擅于交際的婦人自是知曉上頭愛聽什么言語。

    “林夫人快坐，本宮侯你多時了！”主位上遍身綾羅宛若嫦娥的惠妃笑著招呼磕頭行禮的溫婉。

    溫婉并不抬頭，只依言坐下，瞧著與一眾舌燦蓮花的官眷們格格不入。

    “叫你們來原也不為旁的，只是自月前賢貴妃薨逝后本宮近日總是睡不安穩(wěn)身子不濟(jì)。

    那國清寺的了緣方丈曾來瞧過說本宮是驚了魂，需數(shù)位命格貴重的婦人壓一壓，這才厚顏請了你們來。”這一席話惠妃說的是輕輕柔柔，動聽婉轉(zhuǎn)，還帶著一二嬌羞。

    這小模樣不說男人，便是女人見了也要為之傾倒，疼惜萬分啊！

    可人精一般的婦人們卻都心里涼了涼，壓一壓是怎么個壓法，她們又要在這深宮呆到幾時這惠妃娘娘沒說，她用了一個不著邊際的理由等同將她們扣下了。

    “娘娘金尊玉貴，臣婦尚在孝期實(shí)在不配妄稱命格貴重，更無德無能托大替娘娘壓驚，娘娘言重了。”坐在右側(cè)首座的婦人很快笑著回了話。

    惠妃笑意吟吟看過去，眸光冷若冰霜：“宗人令夫人不給我面子？”

    溫婉心中鼓掌，哇，一品宗人令，宗人府大boss，掌皇籍諸事，賊大賊威風(fēng)的官兒！

    宗人令夫人橫著走慣了，并不覺著一個小小的宮妃能拿她如何，她夫君可不是吃素的。

    惠妃敢讓她難堪，她夫君也有法子讓惠妃滾下臺。

    “不敢不敢，已在您這坐了半日，我家大人也要散朝回府，臣婦就不在您這多留了。”有的人哪，往往一朝得勢就忘了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了！

    惠妃收了笑，照舊好整以暇坐著輕柔道：“既如此，本宮也不多留你，這便家去吧。來人，送宗人令夫人出宮！”

    宗人令夫人滿意一笑，深覺這貴妃娘娘會來事兒、上路子，難怪能盛寵不衰。

    一眾婦人瞧著那宗人令夫人得意的模樣，也忍不住屁股挪了挪看向門口。

    只是就在她們準(zhǔn)備相繼開口的同時，那被兩個簇?fù)碇咧灵T邊的宗人令夫人便慘叫一聲沒了四肢和頭顱。

    “啊……啊啊啊！”接二連三的驚恐尖叫幾乎震碎溫婉的耳膜。

    她后知后覺跟著叫喚了兩嗓子，以示合群。

    那宗人令夫人的尸身很快被拖了出去，只余血淋淋的腦袋被掛在景仁宮門口，滴答滴答濺著血珠。

    就是那孤零零散落在地的四肢也被宮人抱出去，很快煮成了菜肴端上來。

    饒是一眾夫人們見慣風(fēng)浪也不由頭重腳輕，面白如紙。

    “還有誰不給我面子要出這道宮門的？”本是清雅如菊不染纖塵的宮妃，如今竟似精怪妖魔。

    “娘娘叫我們來自是看得起我等，臣婦定當(dāng)為娘娘略盡綿薄之力。”再看不清形勢的傻子！

    “娘娘貌美如花，殺伐果斷，當(dāng)真巾幗不讓須眉。”溜須拍馬型。

    “娘娘這里的茶水點(diǎn)心真精致，臣婦嘗著都舍不得走了！”物質(zhì)至上型。

    “本宮下了毒喔，放心，吃了不會立刻就死。”墨香拿帕子堵住嘴角，笑得嬌俏。

    吃了半塊點(diǎn)心喝了兩口茶的官眷差點(diǎn)把肺咳出來。

    “林夫人，隨我來。”主位的惠妃笑著對溫婉招了招手。

    用手帕疊青蛙的溫婉恭敬站起，腳跟挨著腳跟隨惠妃離開了景仁宮正殿。

    “你與她們不一樣，她們都是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勢利小人，你卻很聰明。”至少她沒用陰私手段控制她，也未傷害她jiejie。

    溫婉點(diǎn)點(diǎn)頭，嘴角也往上扯了扯，深覺墨香賊有眼光。

    墨香被她這表里不一的模樣逗笑，心中郁氣去了泰半：“你老實(shí)待在這屋里，等我手里的事情了了，你兒子照舊回邊疆做他的飛云將軍，你也照舊做你的皇商。”

    除了將jiejie扣在身邊，讓她探查些皇帝底細(xì)，這婦人倒也沒什么對不住他她的。

    “多謝娘娘，您當(dāng)知這一步邁出去您就回不了頭了。”盡管是孿生姐妹，墨云與她卻是不一樣的。

    惠妃失笑，從溫婉頭上拔下那根她常戴的金簪收進(jìn)袖里才道：“我扣了你拿你要挾林家、曹家上下，你不恨我？”

    溫婉搖頭，人若為了別人的過錯和自己過不去，那才是傻瓜！不過路人耳，有什么值得她走心的？

    惠妃諷刺一笑搖了搖頭，滿頭珠翠耀眼奪目：“真是個憨的！”

    溫婉便不再說話，安靜尋了張?zhí)茨竟乓巫拢踔郎系臒岵枧帧?/br>
    “娘娘，乾清宮人來報皇上醒了。”門口傳來宮女恭敬細(xì)嫩的聲音。

    “著人送盆碳火送個湯婆子來。”惠妃瞧了瞧桌邊呆坐的溫婉，信步走了出去。

    等屋里沒了動靜，溫婉才摸著肚子嘆起氣來：“你可真會挑時候投胎！上次講到哪兒了？小紅帽和大灰狼的故事是吧……”

    屋外是冰天雪地，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大雪將整個森嚴(yán)的宮殿點(diǎn)綴得純凈而美麗。

    惠妃扶著貼身宮女站在乾清宮門外抖落了一身雪絮，才抱著湯婆子迤邐走進(jìn)正殿。

    “皇上今日可進(jìn)了食？”她一面憂心忡忡往寢殿走，一面詢問著躬身迎她的太監(jiān)總管劉福。

    劉福瞧著這個淡雅溫柔的女子，臉上帶了兩分笑意：“聽您的吩咐燙了鮮嫩四月青切得細(xì)碎撒進(jìn)香菇雞絲粥里，倒是進(jìn)得不少。”

    惠妃這才摸了摸發(fā)髻，喜笑顏開掀簾：“皇上這是大好了！”

    劉福也笑開，守在寢殿門口隨得惠妃進(jìn)去。

    “皇上龍體未愈cao勞不得，怎就下床批閱起奏章了？”墨香自衣架上扯下厚厚的外袍搭在朱祁鈺肩上。

    朱祁鈺攏了攏身上外袍眉眼不抬：“坐。”

    墨香便笑著坐了，又命人拿了針線進(jìn)來對著窗子的亮光縫補(bǔ)，一室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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